朝廷告示上清清楚楚的说明,是内阁首辅徐阶向万岁请旨,要求严查贪腐,告示还能有错吗?
至于民间流言,那更是毋庸置疑,传来传去都是徐大人在顺天府大堂,面对着京城百姓,大声疾呼。
“本官一定要请旨,严查贪官污吏,让百姓看到朝廷的决心!今天谁拦我也不好使,我与贪腐不共戴天!”
所以绝大多数人认为,这场反腐风暴就是徐阶掀起来的!好一个铁骨铮铮,两袖清风的徐阶!
徐大人英明!徐附议不得好死!以上两种呼声代表了不同阵营的人最直接的想法。
英明到不得好死的徐阶徐附议,此时在自己的府邸里,脸色黑得像包青天,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徐璠看着父亲,也不敢说话。自己本想帮老爹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来个上阵父子兵,想不到被萧风直接打趴下半个户口本。
管家提心吊胆地进来禀报:“老爷,户部郎中谈同,和刑部郎中柳台,联名拜见老爷。”
徐阶停下酒杯,冷冷地说道:“他二人有事不在朝堂上说,跑到老夫的私宅来做什么?不见!”
管家转身要走,徐阶忽然道:“慢着,让他们俩绕一圈,从角门绕进来,不要让别人看见!”
管家转身离去,徐璠小声道:“父亲,这两人风评不佳,都是之前严党的骨干,如今已如丧家之犬。
他们都是从左侍郎黜落到郎中的,父亲见此二人,会不会对父亲有所影响啊。”
徐阶看了儿子一眼:“当然有影响,否则我怎么会把他们从正门赶走,从角门偷偷进来呢。
你说得对,他们如今是丧家之犬。而且海瑞现在查贪腐查得那么近,只怕过几天连丧家之犬都当不了了。
他们来找老夫,就是想要新找个靠山,能躲过这一大劫。”
徐璠皱皱眉:“既然如此,严党倒了也有些日子了,为了他们之前不来呢?这般临急抱佛脚,亏他们想得出来。”
徐阶摇摇头:“璠儿,不要小看了这些人。他们可也都是当到过左侍郎的,那可是堂堂三品大员,离尚书只有一步之遥啊!
他们不是傻子。之前他们来找为父,为父是不会见他们的。何况那时没有清查贪腐这一出,他们更希望人们把他们忘记,徐徐再图。
可如今海瑞查得这么紧,我们父子又刚好和萧风大战了一场,他们的鼻子很灵,这个时机选得很好。”
徐璠默然片刻:“父亲可是要帮他们吗?父亲,咱们徐家在这方面也并非完全清白,只怕会惹火烧身啊。”
徐阶冷笑道:“帮与不帮,那要看他们能拿出什么条件来换。若是很有用处,也不是不行。
若是想靠金银之类的,我徐家又不是穷得吃不上饭了,看得上吗?主动权在我手里,听听无妨!”
说话间,谈同和柳台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徐阶之前当徐附议,这两人也都是朝堂常客,彼此是十分熟悉的。
但两人先后被降级成郎中后,就失去了上朝的资格,徐阶升为首辅,自然也难得有空到各部去转悠了。因此确实是很久没见面了。
此时一见面,徐阶也吓了一跳,这二位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谈同还好一点,只是看起来十分萎靡不振,惶惶然如惊弓之鸟,连徐璠放下酒壶的声音都吓得一激灵。
柳台的精神状态恰恰相反,一对眼睛亢奋地睁大,像两个小鸡蛋一样,喘着粗气,架着膀子,就像随时准备战斗的疯狗。
徐阶微笑让座,然后让儿子回避,命仆人倒茶,之后才端起茶碗,缓缓开口。
“二位老兄深夜来访,有何贵干啊?”
谈同欲言又止,捅了捅柳台,柳台四下看了一遍,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刚要开口,停住了,又往四下看了一遍。
徐阶暗暗皱眉,他感觉柳台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大对头,当时还没有精神病这个说法,统一称为痰迷心窍,颇有点前兆表现。
柳台再三的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压低嗓子,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
“首辅大人,我们两个是来投靠大人的,希望能为大人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