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以多欺少,一人拿住赵剑雄两肩,一人提刀来做皮肉功夫,想挑断剑雄的手筋,奈何剑雄躲避及时,只觉得肉掌受了刀割——顿时鲜血四溅,不能再往前追逐逼迫了!否则有杀身之祸!
“哎!他喜欢看!让他看去!”李坤海笑道。
两个校尉马上改换架势,用蛮力压迫赵剑雄,把这可怜人送出院落。
走过太守府的亭台楼阁,走出大门来,剑雄这才看见门前那老歪脖子树下有一处人间地狱。
关香香还没来得及上铡刀,排在她前面的,还有十二个香乡铺子的街坊。
掌管府上刑事的府推官拿着诉状卷文,一个个点名过去——
“——犯人赵大龙,知情不报,违法抗命,铡!”
就见到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爹爹刚刚铡死,铡成上下两截,尸首还在地上蠕动,娘亲绑在树上,下阴塞进一把滚烫的火钳,要等丈夫儿子都铡死以后才上刑。
一声声惨呼灌进关香香的耳朵里,她快要疯癫。
这都是香乡铺子里帮她办亲事的父老乡亲,也被李坤海当做案件的知情人,一起绑过来杀死。
“包庇罪犯,知情不报,铡!”
两个石台子上撒过清水,两台铡刀下塞了新的枉死鬼,再奋力压下——
——紧接着便是惨叫和呼痛,哭爹喊娘,还可以爬个几尺再完全死去。
府推官冷笑道:“犯妇关香香!诬害昆吾真君!与在缉逃犯张从风里应外合!罪该万死!”
“香乡铺子的乡亲们,父老们,你们可看好这恬不知耻的婊子贱货!”
“要是想起什么!知道什么!说出昆吾真君的下落,提供线索者可免死罪!”
一时间行刑队伍里起了骚乱,原本心如死灰的人们没有反抗,却立刻朝着关香香破口大骂。
“你不得好死呀!”帮忙装修新屋的泥瓦匠吼叫道:“你不得好死!贱人!”
前阵子与赵剑英订了娃娃亲的叔伯骂道:“都怪你!我何至于此?!我何至于此!”
“大人!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一条生命消失了。路边瘫着五十多条尸首,有老有少,都是一刀铡死,若是女人下场更是凄惨,先要绑在树上受官将凌虐,看亲人死绝最后再行刑。
不光泰野如此,不光东南如此,夏邦连坐办法遇上重案要案,都是如此——
——这个查案办法不是什么灭绝人伦惨无人道的,因为在官老爷眼里,上了铡刀的庶民不是人,都是肉狗畜牲,自然谈不上什么人道。
香香见到往昔时日里对家里照顾有加乡亲受苦,受了辱骂责难,就立刻哭出来。
“见了棺材才落泪?”府推官接着冷笑:“晚了!”
关香香哭着恳求:“你铡我好不好!你铡我!你把我铡碎了都好。。。不要杀他们。。。”
赵剑雄出门来,第一次见到这人间地狱——
——他这辈子只进过两次城,一次是珠州,一次是泰野。
在胎光县赵家庄里,有乡野歹徒偷鸡摸狗强奸民女,那也只是剁手剁脚一刀砍头。他哪里见过这排队上铡的场面。
他差些吐出来,当场要吓晕过去。
再到关香香前面一位修家具的老汉,被浑身是血的府兵拉去铡刀一侧。
“我杀死你!”赵剑雄终于醒来,想要反抗,提起拳头往身侧忠勇校脸上招呼。
可是没有用,他依然没有改变命运的力量,哪怕是灵体灵丝跑出来,也被这军伍之人旺盛的血气逼得缩回身体里。
“我杀你们!我杀尽你们呀!我杀你们全家!畜牲都不如!”剑雄失了智,几乎入魔,可是入魔了也不管用,意志是不能改变肉体的,不能带来更多的力气。
他闭上眼,不想看这一切,心里的恐惧占了上风。
另一边忠靖校就来拨开他眼皮,要他看仔细。
他的两只眼睛叫粗大的手指挣开,瞪圆了。
夜里的狂风吹得他颅脑生疼,无法挣开这命运的锁链。
——直到风停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