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我怎么忘记了这一点。”经过钟九提醒,轩辕光才想起来。于是,他连忙告诉祖儿:“祖儿,快命令绿儿,到上面去敲响雷音天鼓。我的声音太小了,那常修听不见,只有天鼓声音,他才能听得到。”
“绿儿,上去击鼓!”祖儿命令道。
“是!”
绿儿答应一声,立即驾驶御马飞车,再度上到高台,去敲响雷音天鼓了。
果然,鼓声刚一响,浪花翻滚,水面劈开,一个人从水底上来,踏波而前。
这次,常修依旧变作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一身黑衣黑裤,双目已盲,用一条黑色的布带束住了,一双腿勉强续接上,拄着一双拐杖,艰难上前。
“常修先生,你终于听到我的召唤了!”轩辕光大喜,上前迎住他,搀扶上岸。
“小兄弟,你……你说西陵国中的君主和百姓都在这里,他们已经原谅我了,是真的吗?”常修声音嘶哑低沉,全身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伤势过于痛苦,还是因为自己恶行累累,却还能被宽恕而激动。
“是的,我已经把全部经过都告诉了大伙儿,大伙儿虽然痛恨你的胡作非为,但是念在你已经遭受了躯体残疾之苦,以前对大伙儿又有过恩德,所以大伙儿也就相信了。希望你真的能痛改前非,给大伙儿带来福祉。”
“一定,一定!”常修曾经倚仗自己武力,那么不可一世,狂傲万分,可是如今眼睛已瞎,尾巴已断,他在躯体残疾之后,才更加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能够为别人带来幸福安康,是多么有价值的一件事情。以前一心一意要炫耀自己武力,现在他却全身心想的都是如何取信于众人。
因此,他接下来的举动,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他竟然将双拐丢到一边,自己挣扎着上前几步,面对众人的方向,双膝一屈,跪在了地上。
“西陵国的父老乡亲们,我常修在这里给各位赔礼道歉了!我要真诚地和大伙儿说一声‘对不起’!本来我是昊天界诰封的大神,职管一方,应该全心全意为大伙儿谋求福祉才对,可是我太过骄傲自负,太过相信自己的力量,反而被小人所惑,中了奸计,做了那么多卑鄙无耻的荒唐之事。我对不起你们,更辜负了昊天界对我的这份信任。幸而这位小兄弟,不,是这位小英雄,是他勇敢地站出来,将我痛击一顿,将我给打醒了。虽然他弄瞎了我的眼睛,可是瞎眼之后我的心却更加明亮了。他本来有比我更加强大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杀死我,但是他却选择了宽恕,给我一个改过自新、重新来过的机会。正是他的这种‘善’更加让我看清了我的‘恶’。所以,我在这里声明,诚恳地向你们道歉,如果你们肯饶恕我的罪行,那么我从今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尽我最大的可能,保佑你们五谷丰登,渔猎平安。但是如果你们中有受到伤害的,不肯饶恕我,要以同等伤害加之于我,我绝无怨言!”
说完之后,常修就以头触地,匍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众人处置。
西陵国君第一个走了过去:“常修先生,你是雷泽之神,我是西陵之君。我们共同的职责,就是统辖这一方区域,保障子民的安居乐业。但是因为你的不负责任,导致了子民受到伤害。而我要维护我的职责,所以,我不能不为那些遇难的子民负责,必须要向你讨还一个公道。”
常修默默无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然而,在众人的注目之下,西陵国君却并没有大动干戈,而只是轻轻一口口水“呸”地吐到了常修的身上。这一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行了,人死不能复生,我羞辱于你,就算替那些枉死者讨还了公道。死者已矣,但是活着的人们还要继续活下去,希望你能不负诺言,守护一方。”
西陵君说完,径直走开。在他的示范之下,其他失去子女的百姓,也都没有过激的举动,只是一个个上前来,吐了口水在常修身上,然后走开了。
眼见再无人上前来,常修才缓慢地抬起头来,任凭一身污秽,却全然不以为意。“多谢诸位,我常修一身罪责,百死莫赎。谢谢你们原谅了我,我向你们保证:我承诺你们的,一定做到;若有一点违抗,不用你们来责备我,我自己会选择自我了断,自投炼狱,永受天火噬嗑之苦!”
“等一等!”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厉声喝道,“常修,你先别忙着发誓,还有一个人没有原谅你呢?”
“还有谁?”常修茫然问道。
“就是我。”
说话的正是祖儿。祖儿本来不相信,常修会答应主动放弃武力,自动出来受死,可是没想到常修真的就上岸来了,诚恳道歉,自请一死。祖儿更没有想到,包括西陵国君在内,一众百姓,很多人都是被常修所害,失去了子女亲人的,竟然也都放弃了报仇的机会,没有一个人向常修讨还血债。眼看自己再不站出来,常修的所有罪行,就要一笔抹掉了。因此,祖儿再也忍不住,喝住了常修,从卫士手里抢过一把利剑,上来将利剑对准了常修的咽喉:“常修,你可知道我是谁?”
“不知。”
“哼,那本姑娘告诉你,我就是雷宫宫主雷隆的女儿嫘祖儿,常修,我要杀你,有三个理由:如果有一个你能驳倒我,我就放你一马,你听好了。”祖儿对常修的仇恨止非一日,今日当面斥责,自然情绪激动:
“第一个理由,我和你素昧平生,无冤无仇,你却受那金蚕宫主金天氏的蛊惑,对我起了杀心。亏你还自命男子汉大丈夫,以丈夫之尊,而欲谋害我这个尚未长成的小女子,且又是背后图谋,你说,是不是罪该当死?”
“是,当死!”
“第二个理由,你害怕我父亲雷隆,不敢直接下手加害于我,因此暗中设计,捏造谎言,说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如此败坏我清白无瑕之声誉,是否该死?”
“该死!”
“第三个理由,你祸害百姓,残忍地杀害无辜性命,令百姓奈何你不得,只能迁怒于我,几次将我置于危险之地,若非我有御马飞车,早已丧命。你虽然没有直接向我动手,但是也等于你是故意杀人未遂。是否该死?”
“该死,该死!”常修连连点头,“嫘少宫主,你所说的一字不差。今天我当着所有人面前,郑重声明一点,一切都是我在背后捣鬼,我的确是个胆小鬼,受人指使,要加害嫘少宫主,却又不敢明里动手,只能暗中行使阴谋诡计。实则我与嫘少宫主从无瓜葛,更谈不上什么婚姻之约。一切都是我编出来骗人的鬼话。我故意制造事端,迫害你们,也只是为了引诱你们迁怒于她,借你们之手,杀了嫘少宫主,以免将来雷隆宫主降罪下来,我难逃一死。行了,我也不啰嗦了,你动手吧!”
常修说完,引颈待死。祖儿将剑一挺:“这是你自己说的,怪不得我!”
她正要一剑刺出,了结常修性命,却忽然,从天空里一声大喝传来:“祖儿,且慢动手!”
这一声喝,宛如惊雷炸响,众人听了都大惊失色,纷纷抬头往上仰望。
只见一辆比祖儿的马车更加华丽,也更加体积庞大的车子,从天而降。那拉车的马也不是一匹,而是四匹,每一匹都是高大雄伟,鬃毛飘扬,四蹄疾奔,踏云凌虚,却不发出一点的声响,车子稳稳落地,华丽的幔帐五彩缤纷,令人目眩;更有一股浓郁奇异的香气,熏得众人筋骨皆酥。
车子停稳之后,帘子掀开,从里面当先下来一个人。这是一个年纪在四十上下的男子,身材高大,一身的白衣白裤,一张脸同样白皙俊美,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更引人瞩目的是他的长须,浓密且长,差不多垂过了腰部。他为此还特地做了一个光滑闪闪的锦囊,系在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