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阳身体本也不大好,这一次这么一激,更是虚弱,她坐到床上,同卫韫道:“你大嫂这份心不容易,你需得好好记在心上,她本可以不留下,可她如今留下了,这就是恩。”
“我明白。”
卫韫点头,眼中没带丝毫敷衍:“大嫂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她不为自己打算,我们却是要为她打算的。刚嫁进门就没了丈夫,她这辈子,也算是坎坷了,你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千万别忤逆不敬。”
“儿子省得。”
“你交友比我们这些妇人广,日后你重振侯府,在外便多关注些适龄的才俊,替你大嫂二嫂留意一下。家境好坏不重要,咱们卫家照拂着他们,总不会过得太差,重要的是人品端正,会心疼人。”
听到这话,卫韫愣了愣,一时没答,柳雪阳等了一会儿,没见他回声,回头道:“小七?”
“嗯,”卫韫听到这一声唤,这才回了神,忙道:“我会多加注意,日后若有合适的,我会帮嫂嫂们打算。”
柳雪阳躺在床上,点了点头,眼里露出担忧来:“可惜我珺儿……若要说心疼人,谁比我卫府的儿郎会心疼人?阿瑜这样好的姑娘……还有阿纯……唉,”说着,柳雪阳叹了口气,连连道:“可惜了……”
听到这话,卫韫没有出声。直到服侍着柳雪阳睡下,他才走了出去。
出门后,卫韫还有些恍惚,卫夏忍不住道:“七公子在想什么?”
“在想,”卫韫目光落到远处:“如果大嫂二嫂离开了卫家,卫家是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卫夏叹了口气:“公子说的我们明白,少夫人和二少夫人若走了,府里的确是……”
说着,卫夏又道:“可是总也不能将她们一直留在卫府。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尚还年轻,尤其是少夫人,这世上感情一事,若不能品尝一二,总归是遗憾。”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卫秋一眼瞪了过去:“别和七公子说这些个乱七八糟的。”
卫韫没说话,听着卫夏的话,他心里有些恍惚。
蒋纯有孩子还好,可楚瑜是留不住的,也是不能留的。
他不但不能留,还得想着法子给她谋划着出路,寻一个配得上她的男人。
可如今她再嫁之身,哪怕普天皆知她未曾圆房,可再嫁之身,要嫁得与她品性相配的男人,怕也是不容易吧?
也只能等他重振镇国侯府,日后看看能不能用着权势,为她谋出一条锦绣前程了。
卫韫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许多,卫秋和卫夏在他身后争执。
卫韫年少,府里还没给他配专门的侍从,如今卫珺走了,卫夏卫秋便干脆留给了卫韫。
卫韫听着卫夏在后面吵嚷着:“卫秋你个朽木,让你个大好年华的姑娘守寡一辈子,你不觉得残忍吗?”
“你……”
“行了,”卫韫觉得自己终于琢磨出了法子,淡道:“如今的情形,嫂嫂就算再嫁也都是些歪瓜裂枣,等以后我重振侯府,给嫂嫂挑个好的。”
“到时候嫂嫂看上了谁,我就去让那人过来提亲。”
“要是不过来呢?”卫夏有些好奇,听到这话,卫韫冷笑一声:“要人还是要命,就看他自己选了。”
这话出来,卫夏信服了,觉得是个极好的办法。
卫夏正还要说些什么,管家就从长廊外急急走了进来,他来到卫韫身前,压低了声:“公子,宫里来了人,说陛下要您进宫一趟。”
卫韫闻言,眼中冷光一闪,片刻后,他同卫秋道:“去将轮椅推过来,再给我拿狐裘暖炉来。”
卫秋应声回去,卫韫就近快步去了楚瑜房中,冷声道:“嫂嫂,借我些粉。”
“作甚?”
楚瑜从里间走出来,将粉抛给了卫韫。卫韫冲到镜子面前,开始往脸上抹粉,一面抹一面道:“陛下招我进宫去,怕不会有好事。”
一听这话,楚瑜便紧张起来,皱眉道:“陛下若让你上前线,你切勿冲动应下……”
“我明白。”不等楚瑜说完,卫韫便已经扑完了粉,他涂抹得不够均匀,楚瑜有些无奈,走到他面前来,抬手替他抹匀。
她的手带着温度,触碰到他冰冷的面容上时,他下意识就想退后,却又生生止住。只是屏住呼吸,让她将粉在面上抹匀。
卫韫皮肤本就偏白,如今这么一涂抹,在夜里更显得苍白如纸。卫秋推了轮椅,带了狐裘过来,卫韫将头发抓散几缕落到耳边,狐裘一披,暖炉一抱,再往轮椅上一坐,整个人瞬间就化作了一个病弱公子,轻轻咳嗽两声,便仿佛马上要羽化归去一般。
楚瑜看着卫韫的演技,内心百感交集,卫韫坐在轮椅上,抱着暖炉,瞬间入了戏,他轻咳了两声,随后用虚弱的声音同卫秋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