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湿透的苍老男人从怀中取出了一份手写的信笺:“就在刚才,贵族长已经应允与我们的联姻和接下来的合作。请您务必确保我们的位置。在家族完成会谈之前,请不要轻易答应其他任何的条件。”
塞尔文沉默地借过了信,扯开,看到熟悉的笔迹。
“你们需要两艘船?”
“是的。”
老人凑近了,低声在他耳边说:“超过十个家族会为此支付代价。
和那群塞在底仓当压舱石的平民不一样。洁净的、有尊严的待遇和最优先级的保护,可能会携带部分行礼,但那些都是安格鲁的国宝,不应该随着这个城市一起灭亡。
我们保证,您会在流亡政府中获得一个好位置。”
“滚出去……”
塞尔文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老乐师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沉默。
塞尔文没有说话,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很快,露出自嘲地笑容:“不,什么都没有。”
他说,“我会配合你们的。”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笼罩了他,他回头,看向舷窗之外那即将在海洋中陷落的城市。
那是一艘即将沉入海底的船。
而剩下的船,或许也逃不过同样的结果,或早或晚。
大撤退?
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兰斯洛特,你为什么不明白?
为什么不明白!!!
他收回视线,微笑着与老乐师握手,可是脸上却不知为何,留下来眼泪来。
止不住。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麻木的点头和握手,将所有的指挥移交给了大副之后,他回到船长室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墙上的安格鲁海图。
在桌子上,是一桶冰好的美酒。
某个家族在危机关头所带来的见面礼。
“三十年陈的丹枫白露,真好啊。”
他凝视着酒杯中摇曳的光芒,微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胶囊,丢进了酒杯里,在嗤嗤的声音里,胶囊消失不见。
酒香依然甜美。
只不过多了一种名叫尊严的东西。
漫长的寂静里,他端起酒杯,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燃烧的城市,便露出诀别的微笑。
“安格鲁万岁。”
他轻声呢喃,仰头,一饮而尽。
冰冷的酒液滑入喉中,带着猛毒,浇灭了五脏六腑中的痛苦和难过,令他的神情安详起来。
他展开双臂,宛如飞鸟一般,准备拥抱死亡。
在寂静里,他从舷窗上看到了幻觉一般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