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希望林羽不是真的死了,然后坐起来,把这些人杀个片甲不留。
大景人,从来讲究入土为安,火葬,有悖伦理,有挫骨扬灰之意,是穷凶恶极,甚至无家无依的人的饯行,更是一种侮辱。
林雪竹不断的挣扎,可最后只是一点点减弱,只能不断的重复:“他无罪!林家无罪!”等恢复力气又开始挣扎,又脱力,又挣扎。
明知道是蚍蜉撼树,以卵击石,可不做挣扎,她又能做什么呢?
大约个把时辰火焰减小,而林雪竹看见的不是一捧白灰,而是一句完整的骸骨。
士兵们见火焰熄灭,也不忍再桎梏她了,林雪竹却没有飞快的跑去,反而像个耄耋老人,一步一顿直到站在那骸骨面前。
她伸出手触碰,还有烈火余温,再一碰那骸骨进碎了,林雪竹又转了触碰别处,直到完全成了一堆碎骨,她只觉得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她又喊出一声喑哑:“哥?”
一如既往,没有回音。
林雪竹回屋找了一个锦盒将林羽的骨灰,一点点聚起来捧进去,林府上下无一人敢言,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看上去满脸冷静的林雪竹给一刀结果,直到她将锦盒合上。
阿刃开口:“走吧,林姑娘。”
为了维持林家的“体面”,林雪竹甚至还是坐着马车去的,身后跟着林府上下和一众士兵,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位贵人出游。
直到牢门落钥,她连眼珠都没转动一下,死死的抱着锦盒,蓉芝和她一个牢房,不安的捏住了她的衣角:“小姐。”
半晌不答,只是抚摸着锦盒的花纹,是雪竹样式,林父定做了很多这样的锦盒或者家具。林雪竹猛地眨一下,眼泪水落在锦盒上,她的手由抚摸变成抓挠。而那泪甚至不像伤心落的,而只是眼睛干涩,所分泌的。
“安心。”她腾出一只手安抚性的拍了拍蓉芝的手背,以往也有全家抄斩的,每到这时,哪还有什么主子奴隶,都胡乱叫着,骂着,甚至以上欺下,以下犯上,屡不鲜见。可林家对下人好极了,大多是忠仆,不少人甚至在安慰林雪竹。
“大家安心,你们死,我绝不独活,而我生,也定要你们生。”林雪竹语气坚定,她将锦盒放在牢房中仅有的一张小方案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偏不信命!”
她在牢里呆了不消半日,人瘦了一圈,可却更精神了,又一次送饭,她叫住了送饭的狱卒。
“小哥。”
“做什么?”那狱卒年轻脸生,见林雪竹长得美,心中早已悸动,可却有色心无色胆,只敢偷偷窥伺。
“小哥,凑近些。”那狱卒越靠近,越闻见林雪竹上勾人的体香,表情也变得有些迷乱。
“小哥,小女子这里有一颗宝珠,求小哥怜怜小女子,帮小女子带些东西进来吧。”林雪竹柔若无骨的手,将那半个手掌大的珍珠放进那狱卒怀中。
“咳咳,你要带什么?”这狱卒虽年轻,可以见过一些死刑犯,用钱财向其他一组换些衣物之类,人死了,却还要维持最后的体面。
“胭脂,芙蓉膏,铜镜,梳子小女子自己有,哦,小哥帮小女子多带几件干净衣物,多谢了。”林雪竹朝他微微一笑,那狱卒的魂都被勾走了半条:“好,姑娘生的美,也是爱美之人。”狱卒刚想跟她继续攀谈几句,拉近关系。
“走了!”另一名狱卒喊他。
“啊,来了!”又悄声对着林雪竹说:“明日我给你啊,等着我!”
“好,小女子等你。”林雪竹笑得含羞待怯,眼底却无一点光彩。
还不待她卸下伪装,一人,一身青衣来了。
“竹儿。”傅礼微皱着眉看她,嘴角还带着那违和的笑。
“殿下怎么来这里了?而且以殿下的身份随意进入探望死刑犯,怕是要拉你也进这无底的漩涡之中了。”林雪竹睨着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