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萱这几天倒是过得有滋有味,八叔叔这书讲得好啊,整日带着自己游山玩水,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乐不思蜀啊,不思蜀啊不思蜀。她坐在马车里抱着个大鸭梨,一口咬下去,呵呵,今天不知又要去哪里玩了。
高淯策马走在前面,黑色的马匹红色的长袍映着他洁白的皮肤,长长睫羽下的琥珀色双眼与春光融为一体,嘴角永远挂着柔和的笑意。高淯知道想让子萱静下心来,就先让她玩够了,这大概就是欲擒故纵吧,先让她别再挂念南城了再说。
“八叔叔,八叔叔……”子萱撩起锦帘冲高淯大叫,不知道这小丫头又怎么了,高淯勒了马缰等马车赶过来:“子萱又怎么了?”
“我也想骑马,不想坐马车了。”子萱嘟着小嘴,刚刚啃完梨,脸上还沾着梨渣,标准闲不住型的,吃饱了开始琢磨怎么玩了。见高淯犹豫着,开始拉住他的袖子晾那一套死皮赖脸的看家本领,水汪汪的大眼里乞求无限,惹人怜爱。
高淯一看那双眼就知道自己败了,无奈的摇摇头,把她抱上马车。哇,原来骑马这么威风啊。
高淯一手抓缰绳,一手揽紧子萱的小身子:“坐稳了。”高淯轻声道。“嗯。”
子萱点点头,高淯双腿夹了一下马腹,慢慢向前进。
“哎呀,八叔叔快点快点。”子萱不耐烦的扯扯高淯的袖子,这小丫头,第一次骑马不但不害怕还嫌慢了,高淯轻笑一声:“驾!”春风扬起他的黑发红袍,徒添了一份少年意气。
邺北城三台。
高淯把子萱从马上抱下来,拂去她脸上的梨渣,宠溺地理理她被风吹乱的长发。
子萱看看眼前的景象,虽然有几分破败,但那些精致的亭台楼阁遗址足以说明当年的奢华与辉煌。
三座如宫殿般的台宇屹立眼前,台檐上雕刻的鸟儿振翅欲飞,隐隐能看到亭台内廊亭曲折,百转回绕的样子,子萱踮踮脚,想看到更多的景象。
高淯蹲下来:“子萱知道这是哪里吗?”子萱摇摇头,管它是哪里呢,这几天玩了一大圈,早记不住叫什么名了。
“呶。”高淯举起子萱的小手,“这个叫金凤台。”又把手移到另一方,“这个叫冰井台。”最后把手停在中间台宇的方向,“这个叫……”
“铜雀台!”子萱得意的扬起小脸。
这回换高淯吃惊了,“娘还说铜雀台里有很多美女被一个叫……叫……。
的人抓起来关在这里,对不对?”
高淯笑的坐在地上,子萱还没见八叔叔这么“失态”过,有什么好笑的?
高淯还是第一次见一知半解还能讲的阵阵有辞,再看看子萱的表情就更想笑了。
“不许笑!”子萱这回可真生气了,八叔叔分明是在嘲笑自己嘛,堂堂郡主哪能这样被人嘲笑?
高淯强忍住笑,拉子萱坐在自己腿上,捏捏她的小脸:“不生气了啊。”
子萱这才展了眉头,却还鼓着小嘴。
“子萱知不知道这里不光有美女,还有许多厉害人物呢。”高淯轻声道,厉害人物?子萱这回有兴
趣了,侧头看看八叔叔。
高淯看着她微微一笑:“想不想听?”子萱兴奋地点点头,高淯看着三台,目光悠远闲静,仿若世外之人在看一场世间纷争:“昔日曹操对酒当歌,曹植的名都白马,王粲登楼赋哀。陈琳饮马长城……瞬息烟云,变幻莫测啊。”细语呢喃了这么一句,又似自言自语。
对!就是那个叫曹操的人,一时没想起来害自己丢人:“八叔叔,曹操厉害吗?他比高伯伯还厉害吗?”
子萱拿起高淯一缕头发对着阳光,有点发褐,八叔叔头发真奇怪。
高淯摸摸她的脑袋,曹操跟大哥,还真不好讲呢:“当然厉害喽。”
“那我要听他的故事。”
“好。”高淯在想是不是太惯子萱了,可又没办法,这孩子太讨人喜欢了,“东汉末年……”
……
玩了一天也累了,夜色驱赶着夕阳匆匆离去,垂柳在晚风里轻轻摇摆,子萱也开始打哈欠了,心里却还盘算着明天去那里玩:“八叔叔,我们明天去哪里?”
“北城都带你玩遍了,明天该回襄城王府喽。”高淯刮了一下子萱的鼻子。
子萱撅撅嘴,还没玩够呢,这回真要回府学书了,唉!
“怎么?不乐意了?八叔叔襄城王府也很有趣啊。”高淯看出她的心思。
“真的?”子萱才不会这么轻易被骗呢,高淯使劲儿点点头以使她相信,可子萱还是无精打采的垂下脑袋。
赶回襄城王府时,夜已深。子萱在马车上睡着了,高淯脱下袍子盖在她身上,早在接子萱回北城的路上就下令布置好了房间,这会儿子萱正躺在高淯精心为她布置的床上。
“八叔叔不许骗人。”子萱在梦里小声嘟囔了一句,高淯无奈的笑笑,自己就这么像骗子吗?轻轻为她盖上被子,吹了烛火,掩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