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见状说道:“将军莫要担心,陛下不会对忠臣做那种龌龊之事。安定王时日无多,还是要去看一下的。而且将军不想见陛下一面吗?”
“这……”阎行有些犹豫,他着实没脸见韩遂一面,也确实担心刘辩会在宫中黑了他。
“将军可以带上兵刃去见陛下,难道将军对自己的武艺没有信心吗?”法正又开始了层层加码。
不过阎行对自己的武艺还是非常自信的,想了想说:“好吧,我等现在就去?”
“且慢。”法正压低声音说道,“如今长安形势波谲云诡,将军不可轻易现身,要乔装一下才好。”
阎行觉得法正所说很有道理,便穿了一身便装,和法正悄悄出了大营。
当他真正走入长安之后才发现刘辩到底有多弱势,进城门要多方打点不说,一路上他和法正根本不敢走大路,只能在小巷子中穿行,哪怕到了皇宫都不能走有名号的门,而是在一处十分偏僻的地方翻墙进去的。
皇宫之中也让他大失所望,别说什么威严贵胄之气,连点儿活人气的欠奉。
庭院荒草丛生,宫殿灰尘蛛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恶臭和恶心的尿骚,他甚至能在一些偏僻的角落附近看到佝偻的白骨。
大汉四百年,前两百年这里曾是全天下最辉煌的地方,后两百年虽然迁都洛阳,长安的发展也不曾落下,可如今就连他这个来自穷乡僻壤的凉州人都有些嫌弃。
自己所做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吗……阎行不禁产生了疑惑。
人人都说关中皇帝富有四海,人人都说关中富庶太平。
可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和富庶太平似乎没什么关系。
内心中盘旋着忐忑、疑惑和惶恐穿过一个又一个庭院,他终于在皇宫中看到了第三个活人。
只是……他不太确定眼前这个活人到底还能活多久……
那是一处宫殿的台阶,一个宦官打扮的人闭着双眼躺在那里,宽大的衣服遮住了身形,可蜡黄的脸色、深陷的眼眶和突出的头骨却暴露了此人的真实状况。
看着微张的嘴巴和两片干裂的嘴唇,他观察了许久才察觉到此人的呼吸。
如果连呼吸都需要拼尽全力,那这个人肯定活不了多久了,就算立即拿来吃的给喂给他也不行,他可能连咀嚼的力气都已经没了。
或许此时只有全身包裹住才能让这个人感受到冰冷世界中些许的温暖,嘴角的笑容似乎是对人世无尽的留恋,让人心酸不已。
不过阎行却知道并不是这样,凉州特殊的地理环境让他见识过很多这样的人,笑容不是解脱,而是因为此人已经被太阳晒晕过去,头脑不清楚罢了。
“军师,皇宫为何会这般模样?”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唉……”法正难得叹息一声,说道:“前两年来了一个商会在长安大量收购粗布,有多少要多少,价格还不低,一时间很多人卖给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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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些人不光买,还在铺子里卖粗布,比收购的价格还低。
所有人都以为遇到了傻子,拼了命在铺子里买卖粗布换钱。
为了赚到更多的钱,百姓们将粮食卖了,田卖了,能卖的一切都卖了,很多人赚得盆满钵满。
直到有一天,那个铺子里再次放出了大量的粗布,全城人都疯了一般购买,想要等他们再收的时候很赚上一笔。
可是……那个商会没有再也没有收过粗布,后来以筹措资金为由关了铺子。
等到有人察觉不对时砸开铺子才发现里面的人早就跑了,百姓们别说粮食了,就连种子都没有,除了一屋子毫无用处的粗布。
宗族世家亏的更多,但大世家凭借着底蕴开始以极低的价格收了大量庄户,勉强活了下来。
陛下也受到了牵连,许多人从皇宫中偷东西去卖,如今除了铜钱和粗布什么都没留下……
也不知是谁想的这般毒计,没费一兵一卒,长安差一点就被毁于一旦。”
“嘶……”阎行倒吸一口凉气,他一直觉得最残忍的事不过是将人折磨致死而已,如今看来自己的底线还是太高了。
事实上阎行根本不理解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法正并没有夸大其词,粗布交易破坏的是整个市场,直接摧毁了长安的经济。
有了话头,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皇宫之中也逐渐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