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孙子兵法》里有句话,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①
“唐代李义山也有句诗,‘留得残荷听雨声’。雨打残荷,倒是比那些完整的荷叶更有几分韵味。”
“宝林脸上的疤痕也是如此,如果用得好的话,不仅不会扫兴,还能让皇上印象深刻。”
春兰点点头:“有几分道理。”
阿雪又问:“我昨日去宝林房里的时候留意到宝林房里似乎有纸鸢,这是什么缘故?”
“宝林家里头从前是开风筝铺子的,宝林特意做了纸鸢放在房里,说是看到纸鸢,就好像回到家中一般。”春兰解释。
阿雪笑道:“宝林既然会做纸鸢,那就好办了。”
说着,附耳到春兰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说了几句。
春兰听罢,抚掌笑道:“果然不错。”
“这样,一会儿你和我一道进去,把这法子再同宝林商量商量。”
……
月已中天。
阿雪从玉宝林房中出来,发髻里簪着一支秋海棠金簪。
精雕细刻,栩栩如生。
簪身在银白的月色里流着淡淡的金光。
这是玉宝林给她的。
彼时,三人刚敲定好明日的安排。
春兰便笑道:“要是你这法子真的奏效了,二等宫女少不了你的。”
玉宝林也从自己的梳妆匣里拿出一支金簪:“这个你先拿着,若是成了,我还有旁的给你。”
阿雪也不推辞,接下谢过。
“哎呀,簪子是戴的又不是放着的,”春兰见阿雪只放在手里,一把拿过,替她簪在她头上,“这样多好看。年轻小姑娘家家的,就要多打扮打扮。”
这话说的。
阿雪没忍住,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春兰姐姐你明明年纪也没比我大几岁,”阿雪勉强忍笑,“弄得好像你已经是宫里的老姑姑一样了。”
“唉,未老人先衰,”春兰幽幽叹气,故意放粗声音,“小明,过来,帮姑姑捶捶肩,这老毛病又犯了。”
说完,三人都笑了。
阿雪又想起,说笑过后,玉宝林坐在梳妆台前,凝视着铜镜里自己的面容,许久不曾移开目光。
眼底沉淀着风絮似的迷惘与怅然。
她的眼尾用笔拉得长长的,微微往上挑,眉心也画了一朵小小的五瓣红梅。发髻里,满头珠翠,烛光如露珠般滑过绢花精致柔软的花瓣。
许久,她轻叹一声把镜子盖上。
门外,草地上落了一层露水,院子外面的石头层次错落地堆着,灌木从后面探出来,在风里轻轻摇曳。
阿雪把金簪从头上拿下来,用帕子裹着,藏在袖子里,往自己房里走。忽然,听到石头后面有一点压在喉咙里的哭声。
走近一瞧,却是钱宝林院子里的万香,蹲在地上,抹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