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竹才不管他知不知道,又退回原来的位置。傅珩看着手中的一叠证词,心渐渐沉下去,大手一挥,那纸张撒了满堂:“杜若汐,你岂敢如此愚弄朕……咳……和满朝文武!”傅珩莫名停顿。
有胆大的朝臣,拾起那些纸张。
“珍馐楼七月初七午时一刻,草绿。”
“珍馐楼七月初七午时一刻,靛蓝色。”
诸如此类对不上号的无数:“林……林姑娘,怎会如此?”
“此为一种叫‘催眠’的邪术,施术者可以篡改被施术者的记忆,但也有弊端。”林雪竹总算瞥了杜若汐一眼:“被催眠者对记忆中细节都模糊不清,并会加以自己的修改。”杜若汐心慌的脸都白了,连忙下跪求饶:“陛下,臣女没有,这都是林雪竹的一面之词。”
傅珩像是被什么哽住咽喉,字句非比寻常的模糊:“人证,物证,俱在!”
林雪竹却按住将要发作的杜若汐,字正腔圆:“陛下,臣女还有一证物。”林雪竹将那个小香盒从襟间掏出。
“呈上来!”傅珩正准备让内监将盒子拿到面前。
“陛下小心,这香有一效用。”林雪竹却不肯:“闻者,见血而晕。”
傅珩皱眉,等候她继续说。
“而我们的杜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盒香送给了林将军。”此时杜若汐脸色早已煞白:“陛下!臣女……”
“也许是自作聪明,以为他人无法发现,又或是刚愎自用,前头十几年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林雪竹神色不显,却每个字都在咬紧的后槽牙处钻进钻出。
“让一个征战边关的将军见血,而晕,杜小姐究竟是何居心?或者勾结北蛮人的,是贼喊捉贼不成?”
傅珩没有因林雪竹的话雷霆大怒,而一直像是在隐忍。
“杜若汐,你好大的胆子,给朕……”傅珩吞咽了一下,张着嘴却说不出任何字眼,偌大的宫殿落针可闻,林雪竹心上涌出疑惑的担忧:“陛下……”
“给我把杜若汐……打……咳咳……”傅珩说着突然重咳了一下:“……入天牢再行处置”林雪竹死死盯着傅珩,他年轻时向来眼中揉不得沙子,怎么会下这样的指令?
这个香盒基本上是定了杜若汐的死罪,可她不能问,不能置喙,因为如今她只是一个闺阁女子,朝堂之上,当众指认,已经让很多固守的士大夫不满了。
杜若汐却像疯魔似的笑起来:“傅珩,你杀不了我!林雪竹,你这个贱人!为什么要挡我的路?为……”她被粗鲁的堵住了嘴,拖了下去,林雪竹于是继续看着傅珩,他不愿与她对视,林雪竹从他的脸上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丝劫后余生,很少在他脸上看见这样的神情。
“退朝。”傅珩甚至没有等百官行礼之后就离开去了后殿,林雪竹突然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她回忆着杜若汐那张癫狂的脸,只觉得上头沾满了血,无数人的鲜血!
她要杀了杜若汐,一刻也难等。回府路上林羽一直在说着,夸她在朝堂上如何如何镇定,如何如何飒爽,半晌才回过神似的,问自己沉着脸的妹妹:“竹儿,怎么了?”
“我猜猜,你是在想为何陛下刚刚似乎失声了。”
“想过。”林雪竹平叙着:“不过我也没有头绪。”也许又是因为她的改变,让傅珩多什么旧伤,她眉头紧锁。
“那你在想什么?”林羽疑惑的问。
“我要杜若汐死。”她带了些凶狠。
“我明白。”林羽抚了抚她的头:“可陛下已经将她押入牢中,处斩之事,总是瓜熟蒂落了。”
“瓜是熟了,落未落,欲落未落,才是最折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