鹘沙气坏了,揪着人的衣领暴躁地问:“黄延坤呢?!不是他在管吗?他人呢!”
这时,那辆知府的马车才姗姗来迟。鹘沙拨开人群大步往马车走,脚步却突然定住。
他看到有鲜血从车厢底部渗下来,滴滴答答坠在地上。车夫掀开车帘,里面赫然是死透了的黄延坤。
鹘沙愕然,他被看不见的敌人狠狠地摆了一道!他气急败坏地命令道:“给我放箭!快放箭!把画舫拦下来!”
但意料之中的箭雨却没有到来,一旁的士兵哆哆嗦嗦地回答:“将,将军,画舫上都是完颜大人的贵客……”
鹘沙气得一脚将士兵踹倒河里,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画舫顺流飘下,过了闸口。
第60章朽木折
被画舫挡住的那一侧,谢铸一家人已经沿着绳索往下,转移到了安全的小舟上,而后头还有一艘若隐若现的小舟,那是准备给南衣的。
宋牧川考虑得很周全,要帮她与谢家做切割,自然不能让她跟谢铸同行。
南衣翻出了窗户,但她没有立刻沿着绳索往下爬,手扒在栏杆边上,在船身的木楔上堪堪立住脚——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必须在离开前问清楚。
“宋先生,第一次见面时你同我说的‘予恕’,是哪两个字?”
他愣了愣,如实回答道:“给予的予,宽恕的恕。”
这两个字南衣学过,她知道怎么写,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此刻她才明白,为什么当时谢却山听说他给自己取字“予恕”的时候,会是那样剧烈的反应。
在要离开的瞬间,她还是无可避免地想起了谢却山。害怕是真的,可也有了这么久的相处,他在她的生活里已经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宋先生,能不能……不要那么恨他?”
宋牧川没想到南衣会同他说这些,登时怔住了。
“他也不想庞遇先生死。他也许是个做过坏事的人,但他不是一个坏人。”
她没有那么讨厌谢却山。只是她太害怕了,在谢却山身边总是提心吊胆,她太想要去到一个能喘息的地方。她憧憬宋牧川口中的清溪,亦想要找到她的心上人章月回。
宋牧川沉沉地点了点头:“夫人,我记住了。”
“后会有期。”
南衣这才放心地沿着绳索往下爬,稳稳地落在底下的小舟下。
她站在小舟的船舷上,抬头望着那庞然大物一般的画舫。即便灯火阑珊,她依然能瞧见他的身影。
她在夜色中,朝那个身影用力招了招手。
江水湍急,小舟顺流而下,不一会便离画舫有一段距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