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章月回提前知晓自己会被追杀,设计好了万全的路线,可一旦上路,依然是提心吊胆。
他计划往蜀地走,岐人的手还伸不到那里,他们隐姓埋名,小钱傍身,足以安度一生。
一旦出发,就再也不能回头了。这一次,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没有留任何余地,没有任何后手。
章月回用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断绝了所有人的后路。
可他觉得这一局,酣畅淋漓。
他杀了完颜蒲若的信使,迟早纸包不住火,他的落败已经是板上钉钉。到时候世人会怎么评说?谢却山会怎么看他?归来堂的东家悬崖勒马力挽狂澜,效仿荆轲刺秦,虽失败但全大义。
他狼狈败逃,还成了一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英雄。
他不想要,这太好笑了。
他章月回,要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强取豪夺,不讲道理,他谁也不成全,谁也别来成全他。
马蹄扬起漫天尘土,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沥都府。
摇摇晃晃的马车让南衣恍惚,仿佛是大梦一场,睁眼醒来,仍然在原地。
她曾独自一人上路寻找章月回,与他共度余生是她曾经的憧憬。
倘若忘记中间发生的一切,忘记那个人,她的人生便就此圆满了。
山间的风灌进马车里,转瞬便带走了她脸上的一丝泪痕。
但是南衣很高兴,她终于还是救了他。
第119章矫情怪
一路星夜兼程,很快便到了沥都府边界的小县城。
章月回变得非常谨慎。
不仅仅是对周围的环境,也对南衣。
从离开沥都府开始,他就不再是一个赌徒了,他输光了所有的筹码,被迫金盆洗手,他的潇洒和超脱都烟消云散,他输不起了。他必须如临大敌地好好面对当下的每一刻。
他知道自己是用了一种卑劣的方式把南衣抢到自己的身边,他怕南衣跑了,于是寸步不离地把她看牢在自己身边。
他若是像往常那样死皮赖脸,倒也不奇怪了。
可他只是闷头赶路,甚至都不怎么跟南衣说话。
他分明抢到手了,反倒开始逃避。
或许,这甚至都不是一个经过慎重决策才做下的选择,他只是在糟糕的局势中找到了一种他觉得能痛快一瞬间的方式。
那一瞬间过后,才是真正的苦海。
他们会在这个小县城里停留一宿,然后兵分三路出发,混淆追兵视线。这种境况下,也不可能宿驿站酒楼,只找了一处无人的民房,草草地歇一晚。
即便在这么狭小的地方,章月回还是牢牢跟着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