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如今的户部尚书乃是朱祁钰的亲信陈循,只要金濂敢靠向他和胡濙,那朱祁钰分分钟就可以将金濂架空。
二人再次无语。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突然迈步走了进来,见高谷也在,于是便停住脚步,对着高谷拱手一礼,道:“外侄见过高伯父。”
高谷抬头一看,原来是胡濙的长子胡长宁,便点点头道:“高昌来了啊。”
“嗯。”胡长宁随意回答一声,然后对着胡濙拱手道:“恭喜父亲,贺喜父亲,如今得陛下信任,可以入阁执掌朝政,今后必将大展经纶,功比酂侯。”
酂侯就是汉朝的萧何,曾经辅佐刘邦建立大汉,担任相国,册封酂侯,名列功臣第一。
按照胡长宁的理解,他爹胡濙是当朝第一老臣,永乐年间就极受皇帝信赖,后来又是正统年间的托孤五大臣之一,毫无疑问应该是内阁里最有话语权的首辅,所以,当他听人说自己的父亲即将入阁执政,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回来恭喜胡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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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让他想不到的是,他这个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胡濙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怒斥道:“你个逆子胡说什么?老夫入阁也是你能管的?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胡长宁一愣,不解道:“孩儿只是恭喜您入阁而已,父亲为何要发火?”
“老夫想发火,不行吗?我是许久没打过你了吧,在我面前还敢胡言乱语。”胡濙的脸色更黑了。
他站起来就要打这个熊孩子,却被高谷赶紧拦了下来,解释道:“高昌贤侄,你就不要说了,你父亲此次入阁,不是什么好事,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不是好事?重新掌权为何不是好事?”胡长宁本就是个纨绔子弟,是胡濙四十多岁时候才有的儿子,但是因为政务繁忙,一直疏于管教,又因为避讳没有参加科举,所以现在只是挂了个锦衣卫镇抚使的荣衔混日子,对于朝廷上的斗争几乎没有什么自己的理解,都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
他也知道前阵子皇帝拆了礼部,让胡濙威势大减,但是这几天又听人说皇帝要行垂拱而治,正在挑选丞相,别人为了拍他的马屁,便恭维了几句,说胡濙胡老大人乃是当朝第一老臣,入阁之后必是首辅,没想到居然不是这么回事,但是这哪里是他一个纨绔子弟能懂的,这才有此疑问。
胡濙听了,又想打他,还是被高谷拦住,解释道:“高昌啊,你爹入阁,必然要卸任礼部尚书一职,但是你爹因为太上皇的事情和皇帝有些不愉快,入了阁必然得不到皇帝信任,算是被架空了,不会有一点实权,哪里还能谈得上功比酂侯。”
“哦!”经过高谷的解释,胡长宁这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不快道:“父亲,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太上皇刚愎自用,轻信宦官,又在土木堡损兵折将,丧师辱国,您何必为了这样的人与皇帝对着干?要我说,您去和皇帝认个错,道个歉,兴许皇帝就信任您了呢?”
这下子高谷的脸色也黑了下来。
朱祁镇再糟糕,也是你一个纨绔子弟可以私下议论的?那是太上皇,曾经的皇帝,天底下仅次于当今天子朱祁钰的人,最主要的是,那是我高谷的学生,你这么说他,难道是在指责我高谷教错了?
于是高谷也便松开了手,不再拦着胡濙打儿子。
胡濙重获自由,撇了高谷一眼,随即便冲上来,开始狂抽胡长宁的耳光,边抽边骂道:“你个逆子,还想管你爹了?还敢诋毁太上皇?今日我就不要你这个儿子了,你站住,还敢跑?”
胡长宁挨了几个大耳光,脸明显肿了起来,连忙向门外逃开,便跑还边辩解道:“怎么了?儿子说的又不是假话,莫名其妙打我干嘛?难道这年头说真话都不行了?”
“还敢胡说?”胡濙转身,抄起桌子上的酒壶便砸了过去,可惜年老体弱,方向对了,力气不够,酒壶砸在了门槛上,登时碎了一地。
可惜胡长宁此时早已跑了出去,逃得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胡濙气呼呼地坐回位置上,对着高谷道:“世用见谅啊,犬子不懂事,说话没个把门的,还请世用不要往心里去。”
高谷摇摇头,道:“你我同朝为官,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还是知道的,但是你这个儿子还要多加管教,今天这话,我可以当做没听到,但是被外人听到,会给你胡家惹祸的。”
“唉!”胡濙长叹一口气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呢?但是当年老夫忙于朝政,疏于管教他,这才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今已经晚了,改不过来了,希望陛下能看在老夫为大明操劳一生的情况下,给他留条命就行。”
高谷无奈,没有说话,而是端起酒杯,和胡濙继续喝起了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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