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师批假很痛快,捎假的人说完,他点点头:“我知了,中。”
结束。
每次都如此,年年因此都有点原谅他一根手指打算盘了。
今天,常老师把监督罚站人员的任务交给张志超,说了声“继续背课文”,自己就走了。
年年坐端正,拿起粉笔,照着语文第一课后面的生字表,开始练习“一”。
他写到第二十个,保山过来了,坐在孟二妮的座位上,看着年年的黑板说:“你天天写横、竖、撇、捺,不烦气?”
“快烦气死了。”年年手不停,鼓包着脸说,“天天写也没进步,还是可不好看。”
“那还写他砍。”保山豪迈地一挥手,“咱又不是城市人,以后能当科学家,当作家,当大学教授,当干部,得写字算数,咱长大就是去地锄地、割麦、掰蜀黍,根本不用写字。”
年年说:“咱这儿@上学不是得天天写字嘛,看见自个儿写的字好看,我心里会可美。”
保山趴在土墩上,看着窗外说:“都镇长时间了,安欣姐都往家又寄了两封信了,安澜咋还不回信咧?他要是给你写个信封,你照着写,肯定会进步。”
“我觉得不会。”年年说,“书上的字没他写的好看,但也算是可好看,我照着写不进步,照着他写的肯定更不会进步。”
保山问:“为啥?”
年年说:“肯定越好看,越不好写呀。”
“就是唦。”保山顿悟,“那你还想要安澜的信封不想?”
“想。”年年停下手,看保山,“他写的字儿太好看了,不是我自个儿写的,看着心里也可美。”
“那你还得等。”保山的脸揪巴成一团,“我觉得安欣姐的字跟安澜一模一样呀,你为啥非说一点都不一样咧?”
安澜一直不回信,年年最近几天为自己的字没有进步不开心,保山觉得有点对不住年年,因为安澜是他家的亲戚。
他想着,要是年年待见安欣写的字,不就啥都好了?
他真觉得安欣和安澜的字一样,至少也是差不多。
“……”年年看着保山,无语。
差别大的就像最好吃的花皮沙瓤大西瓜和一般好吃的南瓜似的两种字,保山咋会觉得一样呢?
年年使劲想着怎么跟保山说清楚两个字的不同,突然,他脑子冒充一个念头。
他捅捅保山的胳膊:“哎,你觉得常老师跟高老师写的字一样不一样?”
“一样呀。”保山说,“我觉得老师写字都可一样,于老师跟高老师、常老师写的也差不多一模一样。”
年年果断转身,拿起粉笔,专心写“一”。
保山百无聊赖,开始东张西望,正好看见张志超去张超贤跟前,跟他说还不够半节课,他还不能坐下,被张超贤抱着腰两脚离地送回到座位上,张志超哇哇大叫。
全班人跺着脚笑,保山笑得直捶土墩子课桌。
笑够了,他对年年说:“今儿咱去薅草叫叫保国吧?南河沟的茅腰肯定长出来了,他也可好吃茅腰。”
“中。”年年说,“今儿咱去木塔西边那块地,俺哥说那儿的荠菜特别多,正好跟南河沟顺路,保国给他兄弟往那儿一撇,不用背着他去薅茅腰。”
保山说:“就是,南河沟恁远,一直背着他兄弟,保国得使半死。”
下午放学,年年带队走的飞快。
回到家,篮子和铲就在大门后的鸡圈上放着,他把黑板、算盘、书包放在鸡圈上,扯着嗓子跟田素秋说了一声,??起篮子就跑了。
保山已经在外面等着,见他出来,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往那边一条小过道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