屌丝文学

77 釜底抽薪上（第1页）

上京城的冬日一向是干冷的，每年一到十月就是一场接一场的大雪。陶侍郎的老家却正好相反，冬日里是会下雨的。与此同时带来的就是一阵一阵的湿冷，才回来没几日生长在北地的家小辈就有些受不得了。

郭华舒上次回来还是初初跟夫君成婚时回乡祭祖那一次，那时候赶得急也没待上几日所以也没感觉，可是这次差不多要住上将近一个月，才感觉出来这水土不服来。

别的不说，就说那衣服非得用火炉烘着才能干，否则便是晾上三四天也一样是湿乎乎的，侥幸晾干的穿上身也是有些潮湿的感觉。

为了不让孩子们着凉生病，郭华舒也只能是想办法把炭火支了过来烧的足足的，才让这有些湿冷的屋子有了暖意。

这便也罢了，陶夫人必然不会短了这边的用度。只是这次回老家，夫君待她的态度明显不同于往日，总有些冷淡的意思，弄得郭华舒是百思不得其解。好容易遣人找了夫君的小厮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是夫君接了婆母的书信，对她近日的行为颇为不满，所以才打算冷着她一阵子的。

郭华舒知道此事不由银牙紧咬，郭嬅语这个小妮子也太狠了点。自己不过是把郭流光给踹了过去，她这边倒是什么招数都敢用，都已经把手伸到了婆家这边了！

她一边恨上了郭嬅语，一边在心里盼望着郭流光能够争气点。此时她和上京城消息不通，也不知道郭流光到底如何，心中想的最好是等到自己从老家回去上京城之后，能够看见郭流光已经在小沈府立住了跟脚。

郭华舒这边暂且不说，上京城这边郭嬅语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筹备新岁的事情，这本也是她做惯的事情，只是今年夏秋两季闹了两场灾，收成少了些不说，主要是今年自己身后又多了一个跟屁虫。

这个跟屁虫就是六月里新生的小儿子，和那个襁褓之时只知道傻吃啥睡的哥哥不一样，昭哥儿认人且粘人，离了郭嬅语就要扯了喉咙哭嚎，一般都得是郭嬅语把人哄睡了才能让奶娘抱到隔壁去。

而且睡着了还不行，周围还不能有任何声响，否则就又是一场天翻地覆。明熹堂添了昭哥儿之后，就连不常来小沈府的沈长育都发现，自己的嫡长孙竟然性子沉静了许多。

问起来才知道是怕他自己的声音吵到弟弟，沈长育闻言自然赞郭嬅语孩子教的好又说明哥儿有兄长风范。郭嬅语和沈清梧知道了这事之后偷着笑了一阵子，明哥儿哪知道什么兄长风范，说白了就是昭哥儿哭的他头疼。

“我原本还想着咱们的儿子之间最好是年龄隔得大些，不然以后定然要一起胡闹，看起来我的担忧会成现实的！”腊月初八，沈清梧去外面给管事们赏完腊八粥就回了明熹堂，陪着郭嬅语在抱厦里召见起了几个大庄子和铺子的管事。

趁着管事们还没来，沈清梧先去内间看了一眼小儿子，确定再三小儿子没被吓醒，这才悄默默的从内间出来，看着郭嬅语在账本上勾画着什么。

“我看今年庄子的收成基本都少了两成，打算是把租子给降下来，再从咱们府里拨点东西过去，你得空就叫于长安悄悄去那边打探一下，看看这几个庄头老不老实。”主家减租子发东西这都是施恩的好事，怕的就是底下有人使坏。

捧着话本子的沈清梧应了一声，“要给庄子上的人赏东西，那铺子里的伙计也别忘了，一起来也算是一视同仁吧。”

“这个是自然，就是给梁王府上的银子恐怕要晚两个月送过去了。今年收成减了，银子不是那么凑手。”其实若是沈清梧不跟着苻明裕的话，小沈府每年的收益足以养活好几大家子人。

只是跟了苻明裕，就不光是要卖命了，银子也是个不可或缺的东西。舒家虽然有官声，但是在这件事上也是帮不得的。苻明裕出外打点以及养兵的银子，有不少都是沈清梧帮忙出的。时至今日，每年小沈府都会给苻明裕送去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

“这些银子只要有就是好的，明裕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沈清梧正说着话就见刘有财带着几个外院的管事还有庄头等人来了。

按着往年的规矩，是花芷她们捧了算盘站在外面，郭嬅语在屏风后面问话。这个月花芷被老子娘接回去准备成亲，只有倚翠带了秋霞和点朱以及新选进来的几个二等丫鬟站在外面伺候。

先是几个庄头上前大概汇报过今年的收成情况，又向郭嬅语告了一番艰难，只求郭嬅语不要怪罪他们今年供奉的少，郭嬅语翻了两下账目，揉了揉额头，“既然遭灾也不会强求你们送东西过来，只是我记得今年城外的草场长得不错，听说也有不少兔子狐狸之类的野物，怎的今年送来的还是少了？”

那庄头倒也老实，不敢隐瞒郭嬅语便将实际情况一一说来，郭嬅语听着倒也说得过去，又继续查问起了他人。

偏生这会儿郭流光听说沈清梧在府里，这颗心又不老实了。那日她被沈清梧用话语着实刺激了一阵子，回到房间里还大哭了一场。

她自从沦落到那个境地，受过的冷言冷语也不少，但是多数都是那些老女人骂她不知检点或者是狐狸精这样的话。至于男人顶多是说她两句不成体统，但最后还不是被自己纳入麾下。

可是到了沈清梧这儿，他只是抬了眼皮一下就直接说自己不配伺候他，这样的屈辱她却是从来没受过的，不免心里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但是她还是不甘心，沈清梧许是没有发现她身上的魅力，她便想着在郭嬅语跟前出个风头，最好是让沈清梧心中有所比对，他就知道自己要比那个妹妹不知多了几番风情。

于是听说沈清梧在府上，她便换了如今自己最好的那一身衣服，脸上妆粉一涂，唇上胭脂一缕，便是再娇媚不过的美人了。

郭嬅语对账对的正烦躁，就听见人说郭流光来了。她哪里不明白郭流光的目的所在，不过是要在沈清梧面前露脸罢了。

她放下手中的笔，抬眼说道，“让二姑娘进来吧，总不好让她在外面冻着。若是冻坏了，大姐回来定然责怪我。”

话音刚落，就听见郭流光娇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不就是来看看你嘛，妹妹何苦还要什么屏风呀，合该把屏风去了才是。”

众位管事听了这话，又见一个妖妖道道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面上的表情顿时就变了。他们虽然是农夫和商户，但是大宅门里的规矩还是晓得的。

这大宅门的女子，越尊贵的身份就难以在外男跟前露脸，更别说涂脂抹粉在外男跟前搔首弄姿了。可是这位如此做派，看着就不像个检点的女人。

郭流光见郭嬅语只在屏风后面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在外人面前不敢多言，愈发有了胆子，“妹妹何必这么小心，反正没有外人的！”

“这屋里的外人只有二姐一个，还请二姐放尊重一点。”沈清梧的声音冷冷从屏风后面传了出来，没等郭流光给自己解围，沈清梧又毫不犹豫的踩了一脚，“二姐进京没带姐夫和儿女，我已经帮着二姐把人接过来了，二姐也该回去看看他们了。”

一听说眼前这个艳色女子已是有夫有子的身份，却还是这样一付做派，屋里这几个人看向郭流光的颜色就有些不善，甚至有那轻浮早有有了轻薄之意。

郭流光被闹了个满脸通红，刚想开口说自己暂时还不用见孩子和情郎。就隔着屏风看见郭嬅语把笔放了下来，抬起头和郭流光隔着屏幕对视着，“佩月，去给二姐收拾东西吧，老爷已经给二姐夫和孩子准备了宅子，二姐可以安顿下了。另外再去郭府和二姐夫家通禀一声，到底是家人，总该告诉一声的。”

当年郭流光两口子破家而出已是被两家唾弃的，早都放言说不认这两个人，可是男方的母亲心疼儿子，总归是会找了机会给儿子送些东西。可是郭丛盛那个好面子的，早就说郭流光不再是他的女儿。

可是宗谱未除，他们就一直都是家里的人，只是变成了不能被提起的存在。郭华舒也是偷着把人给带回来的，如今看郭嬅语这个架势竟是要把这件事闹出来。

“二姐总归也是生了孩子，回去祖母和父亲母亲看到外孙想来就该原谅二姐了。”送走了那些管事，郭嬅语的声音隔着屏风竟有些冷硬了起来。

郭流光只想跨过屏风和郭嬅语好好说道说道，谁知道倚翠她们几个都在那边猛劲的拦着，就是不让她过去。

“郭嬅语，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把我关在你们府上，又把我丈夫家人接过来，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