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家其实都清楚,这个镇军大将军,固然是对太史弘的表彰,其实更是为了笼络军方的人心,回京之后的太史弘,虽然拥有了镇军大将军的头衔,但多年来却几乎再不问行伍之事,此外也得到圣人的准许,只在家中休养旧伤故疾,不必上朝,所以多年下来,甚至让人忘记还有这样一位镇军大将军的存在。
而大唐目下真正掌握兵权的正三品武职,只有南方军团的怀化大将军裴孝恭,太史存勖虽然是镇北大将军,却只是从三品,而安东大将军汪兴朝,同样也只是从三品武职。
帝国的正三品武职,除了怀化大将军,就只有冠军大将军。
太史弘曾是冠军大将军,被擢升为镇军大将军之后,正三品武职也就只剩下裴孝恭一人,而冠军大将军的武职也就空悬了下来,多年来也一直没有人补上去。
不过许多人都觉得,只要太史存勖不出差错,能够统帅北方四镇固守边关甚至立下战功,用不了几年,冠军大将军的武职肯定还是要落在太史存勖头上,子承父职。
至于镇守东北四郡的安东大将军,那是在安东都护府设立以来就存在的武职,从来也只是从三品,百年来也没有更改过。
此时顾白衣突然提及冠军大将军,这让宋世信大感意外,也有些错愕,心想本朝的冠军大将军一直空缺,顾白衣此时提及的冠军大将军,却不知又是何方神圣?
“宋将军,还是请你稍安勿躁吧。”顾白衣从容淡定道:“冠军大将军应该正在赶来的途中,等大将军到了,就知道该如何处置贵部了。在此之前,只要你们不轻举妄动,我也可以保证这边不会对你们发起攻击。”
宋世信冷笑道:“顾白衣,本将知道你们早有准备,但你若以为兵力占优就能挡住本将,那就太自信了,本将……!”
“你错了。”不等宋世信说完,顾白衣已经淡淡道:“宋世信,你调兵袭击长武县城,已经是谋反作乱,对于叛军,朝廷是从不会手下留情。我没有下令发起攻击,不是因为你有什么面子,更不是因为忌惮辽东军的战斗力,说到底,是不忍心众多辽东子弟为你们所欺骗。”抬手指向宋世信后方不远的大队兵马,道:“这些都是大唐的官兵,他们中间大部分人都有妻儿老小,家眷也都在东北。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们因为少数人的野心而战死沙场,死的毫无意义。”
宋世信眼角抽动。
“你们处心积虑要迫使龙锐军退回关内,甚至到如今想要对龙锐军痛下狠手,目的是因为什么?”顾白衣声音素来都是从容淡定,不急不躁,徐徐道:“不是为了保一方百姓平安,也不是为了大唐,只是为了辽东军中极少数人的利益而已。你有罪,可是你手下的这下兵士却没有罪。宋世信,你若有爱兵之心,现在就应该下马投降,避免你手下的兵士们继续流血。”
宋世信闻言,哈哈大笑道:“顾白衣,听说你是秦逍最器重的部将,却想不到说出的话却是如此幼稚。辽东军在东北镇守百年,东北四郡从来都是太平无事。直到你们这帮人出关,处处与我辽东军为敌,搅得东北动荡不堪。龙锐军就是东北的毒瘤,若是不将你们这颗毒瘤清理干净,东北四郡将永无宁日。”冷哼一声,道:“本将若要走,可不是你手下那帮乌合之众能够阻拦。”
“乌合之众若能拼死一搏,也是无人可挡。”顾白衣淡淡道:“精兵强将若是任人唯亲,也只能是一败涂地。”
宋世信皱眉道:“你说什么?”
“宋世信,你身在其中而不自知,当真是可悲。”顾白衣道:“虽说内举不避亲,如果韩颍真的有独当一面之才,你将驻马坡交给他,那也算是情有可原。但此人实在不堪大用,你竟然将如此重要之地交给他,意图加以提携,从一开始,你的安排就注定只能是一败涂地。这么多年下来,辽东军奢靡腐化成风,任人唯亲也成为理所当然之事,身在其中根本无法察觉到弊端,即使有人察觉到,却也没人愿意改变。”摇了摇头,叹道:“这样一支兵马,又怎能镇守东北四郡?”
宋世信眼角跳动,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忽听得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他立刻环顾左右,随即抬头望向顾白衣那边,却发现号角声并不是从驻马坡那里传过来,诧异之间,身边已经有人兜转马头,回身看向西边,惊骇道:“中郎将,后方……后方有号角声,有兵马……有兵马从后面追上来!”
低沉的号角声确实是从西边传来。
宋世信变色之间,又听到接二连三的号角声响起,但这一次号角声却似乎是从北边传来,他惊骇之间,向北边望过去,夜色之下,竟发现北边显出火光来,点点火光在夜色之中晃动,宛若星辰一般。
第1365章诏书
宋世信知道大事不妙,没有心情再和顾白衣多言,兜转马头,向队伍飞驰过去。
“列阵迎敌!”
宋世信冲过去,夺过一支手下兵士刚刚点起的火把,骑在马背上,高举火把挥动。
前方是被龙锐军夺下的驻马坡,右边是松水河,而后方和北边都有号角声传来,便是再蠢的人,也知道自己已经被围住,周围都是敌兵。
辽东兵虽然吃惊,但在宋世信和几名将官的指挥下,迅速做出反应。
三面受敌,一面临河,而且目前还不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兵马,但龙锐军既然步步设计,布下了这么大的圈套,宋世信心知自己已经是身陷困境,此种情势下,当然不能贸然发起进攻,只能先摆出防守的阵型,视情势发展再做计划。
盾牌兵在最外层作为屏障,为数不多的弓箭手则是分落在三面盾牌兵后方,辎重粮草则是被保护在阵型正中。
号角声中,双方几队人马都在作出部署。
虽说辽东军的将士们已经清楚自己被围困,也都颇有些吃惊,但大部分人却并无畏惧之心,而且也确实按照将官的指挥作出了最快的反应。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个道理双方都懂。
辽东兵都很清楚,这次对决,不是剿匪立功,而是关乎到自己的性命,一旦战败,人头落地,可能就要葬身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