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宝田困惑地眨着眼睛,眼前似乎是个他不认识的人:“小杜,你这是怎么了?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我说你没事儿吧?”
杜思成吼了起来:“我能有什么事?市局贾队长在二道村发现了一具女人尸体,有可能是迟娟。”
宋宝田拉着杜思成大步走出办公大楼,把他塞进车里,气急败坏地说:“我看你今天真是不正常。完全是胡说八道。你小子给我听好了,我跟你上二道村。要不是她,我回来先把你杀了。”
宋宝田开着车,风驰电掣般地向郊外驰去。
这天早晨,贾丹刚走进办公室,就接到江北新区的清川乡派出所打来的电话,贾丹听出是李义德的声音。他以为又是向他请求回局里工作的抱怨。
半年前,由于李义德的一次工作疏忽,无意中放了个重要嫌犯,使一起重大的贩毒案搁浅,贾丹一怒之下把他打发去了这个偏僻的派出所。李义德始终在要求回队里戴罪立功,他迟迟没有应允。
完全出乎意料,李义德向他汇报了一个令他吃惊的情况。就在两分钟前,他在二道村的山坡上,发现一个女人尸体。显而易见,女人是被杀后遗弃在长满蒿草的荒山坡上的。
真正让贾丹大吃一惊的是,李义德还特别强调说,他在那片没膝高的草地里,发现一张迟娟的名片。
“这是个有名的女人,在我们松江市几乎没有不知道这个美丽而能干的女人的。如果把这个案子弄明白,新局长会对你另眼相看,我回去也就有戏了。”
贾丹听后十分震惊,提出了一连串问题:“单从现场失落的一张名片并不能说明死者就是迟娟。二道村是个再偏僻不过的地方,她去那个地方干什么?死者的模样还能辨别出来吗?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我怎么能说得清?剩下的事就需要你来做了。”说着电话就挂了。
他进一步了解到,真正发现尸体的,是二道村的村民李富来和他两条珍贵的猎犬。
二道村位于松江市江北新区的西北方向,下了松大高速向北十多公里的一片丘陵地带。这是个被都市的现代文明遗忘的角落,背靠一道缓缓上升的山坡,山坡上杂木丛生,与城市接壤的地带,长满齐膝深的蒿草。公路尽头的山谷里,有一个巨大的山洞,山洞过去被一个神秘单位用作了天然仓库。神秘单位消失后,仓库也就废弃了。公路到了二道村,就等于到了尽头。
李富来有两条给他带来滚滚财源的好狗。每天早晨遛狗,比他吃饭睡觉还重要得多。从村头路口顺着公路往下走,在城乡的结合部,有个批发市场。他每次溜狗,都要经过一个苗条女人的副食店。前段时间,和这女人喝了几次酒。酒喝大了,手就不那么老实,附近的歌厅旅馆,都留下他们嬉闹苟合的身影。
可是,苗条女人昨天打来电话,说要借笔钱急用。一听到钱字,他就不舒服。两人相好,女人让男的干了,又谈起钱,总感到自己成了嫖客,女人成了妓女,东西和零用钱他也没少给,真是不知足。他决定,今天,也就是五月二十一号早晨,他带着两条狗向上坡路走去。虽然那里只是一片空旷的荒草地和静悄悄的杂木林。
突然,从蒿草地里传来“大黄”的狂吠,“二黄”也跟着“汪汪”地狂叫起来。狗叫唤什么?他踏进齐膝高的草丛。两条狗围着主人转了一圈,又跑过去对那奇怪东西狂吠不止。李富来走过去看了一眼,身子猛地哆嗦起来。
眼前出现的是一具女人尸体,草丛里遍布着杂沓的脚印,绿头苍蝇被狗冲击后到处乱飞,腐烂的尸体散发的怪味,直袭鼻孔。他赶紧退后几步。如果不被狗发现,这尸体将永远葬身荒野,成为乌鸦的饱食。
他立刻回村把狗栓好,推出摩托,朝清川乡派出所驰去。刚好李义德值班。李义德看了现场觉得事情重大,就立刻给贾丹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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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田吉普穿过松花江大桥,在松大公路飞快奔驰,从第一个出路口拐下一条高低不平的土路。爬上一道缓缓上升的岗坡,眼前是一片异常荒凉的景象。越往前行进,视野越变得狭窄,像是慢慢的走进一个巨大的套子里。这里紧靠城市,地理位置又十分特殊,村民多半成了生意人和出门打工者,即使能种庄稼的土地,也都毫不珍惜地荒废着,任蒿草疯长。公路年久失修,几乎见不到来往的车辆。凭直觉,前面是条死路。
这里是他们江北分局的辖地,可市局的贾队长竟不怕麻烦,亲自到这偏僻的角落出了现场。宋宝田猛地想起来,一定是李义德给他的老上司亲自打了电话。如果被杀的是迟娟,对这样重大案子,既出名又得利,谁都往前靠。
“怎么就知道是迟娟?”宋宝田扭头看着身边的杜思成。
杜思成神色黯然,说:“有人在尸体旁发现了迟娟的名片。她已经失踪了好些天,谁都不知道她哪去了。”
宋宝田愣了一下,接着就埋怨着说:“失踪了几天?你现在是不是不正常?这么大个事你怎么没说啊?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也有责任。”
杜思成痛苦地说:“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许多人找她都找不到,就把电话打给了我,我从昨天半夜就开始找她,可谁也不知道她哪里去了。我今天早晨去了她单位,可她的老板也在到处找她。从她的单位出来,我就感到有可能要出事。”
宋宝田转念一想,迟娟这样有名气的女人,出入的场所不是政府机关大楼,就是大公司老板的办公室,怎么会轻易被杀?况且又是在这样偏僻荒凉之地?于是拍了拍杜思成的肩膀,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我看没事,一张名片并不说明什么问题。有迟娟名片的人多了,说不上是谁把她的名片遗落在杀人现场。”
这样判断也完全说得通。杜思成也绝不相信迟娟会遭遇杀身之祸,一切皆需看了尸体后才能得到证实。宋宝田看着眼前的景象,进一步说,“这个地方这样偏僻,咱们还真没来过。你说,迟娟到这里来干什么?这里又不会有什么业务,所以,你放心,我觉得这尸体不会是迟娟。”
迟娟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无缘无故绝不会到这里来。杜思成这样想了想,心里轻松了些,说:“这里是我们局管的属地,可这事儿我们怎么不知道?”
“如果是凶杀一类的大案,市局往往都要跑在前面,贾丹是哪里都落不下的角色。市局新来个富局长,一上任就提出治理社会治安,打攻坚战。如果死的是迟娟,她这样有名,贾丹出现在那里,也就不足为怪了。”
杜思成知道贾丹,可贾丹不见得认识他。在松江的警界,这是个很有名气的人。可在贾丹眼里,他属于小年轻的,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村口停着几辆警车,市局的同行在蒿草地里寻找着做案时可能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哪个警察都不知做过多少次现场勘察,可这个现场让杜思成胆战心寒。他在心里祈盼,这尸体千万不要是迟娟。不管她是谁,只是她不是迟娟。
还没把车停稳,杜思成就开门跳下车,撒腿向草丛的人堆里跑去。他用力推开担架旁的两名警察,正要掀开担架上那层白布,被一个年轻警察拦住了。
那警察说:“哎,你是干什么的?怎么随便乱动。”
他没好气地叫道:“我是杜思成,是你们叫我来辨认尸体的。”
“你是杜思成?我们要找的人就是你?”那人叫苏先军,他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很有几分英气的杜思成,主动让了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