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谦看着躺在炕上没有知觉的女人,现在倒是看不到妈妈是弱智的,只见那双眼睛无神地闪动,惊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家里还从未来过年轻姑娘。子谦扫了眼简陋的屋子,说:“那我就不坐了。记住,这两天你到我家去一趟,我有事找你帮个忙,可别忘了啊。”
“那好。我今天下午就去。”
“那倒不需要,我还要有所准备。”
子谦走了。他想不出来她有什么事情可以求他,还要有所准备,但子谦说的话是这样坚决。尽管他是桀骜不训的,可在子谦面前,他似乎已经失去了自己,已经习惯表示着某种接受的态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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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子谦家,是两天后的傍晚。子谦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把自己打扮的和往日有所不同,似乎有意要给他一个好心情。但他看不出来子谦有什么事求他。他原以为子谦的爸爸要住进医院,或者终于打熬不住病魔的侵袭,撒手西去,需要他来做点什么。
“我去你家,可你为什么不欢迎我哦?”
“不说这个。你有什么事啊?”
子谦笑着:“我让你来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家有间闲置的房子,虽是个老楼,但还是个暖气楼。一家三口住着,倒是绰绰有余。你没时间,这几天我雇了人已经打扫干净了,你们去了就可以住。我跟你说,那是个闲置的房子。”
赵立东怔在了那里:“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在了解我的情况?”
“不,我也是突然想到的。你别介意。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你在可怜我?”他的眼里闪着凶狠的光。
子谦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如果是个弱者,就不要把自己硬弄出个强者的样子。你说不是吗?”
他一下子跨下来,突然长叹一声,一个软弱的人,就连拒绝都是没有底气的。他真的需要一个房子,让妈妈哪怕住几天也好。他的软肋早已暴露出来。
那房子好得超出他的意料。他的希望本来就不高,有暖气,朝阳就可以,这两点完全达到不说,而且宽敞明亮。子谦把屋子打扫的十分干净,买了几件简单的家具。他真想在这里打上几个滚。
他还从没这样兴奋过。爸爸看了房子,阴阴地笑着:“这个小姑娘,并不是要和你搞对象,不知她要干什么。”
她干什么?她能干什么?
妈妈的眼里闪着光彩,第二天竟然颤颤巍巍地下地了,并且做了他这二十几年里最香甜的一顿饭菜。看到桌子上那些好吃的东西,似乎哪里都是子谦的笑脸,虽然透露着苦涩。
妈妈在这里住了二十天就突然死去,可这二十天是妈妈最高兴的二十天,脸上的笑比她几十年加在一起还要多,还要感到幸福,似乎为儿子的一切努力都十分满意。
妈妈死在家里,神色十分安然。死的当天就直接去了火葬场。这是爸爸的主意。爸爸说:“要知道这就死了,就不花那些冤枉钱了。”按照爸爸的意思,一个毫无价值的生命,把骨灰一撒完事,以后他也这样。可他还是拿出自己微薄的积蓄买了一只昂贵的骨灰盒。爸爸冷笑着说:“那钱还不如咱爷俩吃进肚子里。”
他冷冷地盯着爸爸的脸。
爸爸突然说:“你知道吗,我在咱们家的桌子上捡到一个房证。”
“什么,你捡到了房证?”
“是啊,就是咱们住的这个房子。这就是说,这房子就是咱们的了。”
他感到奇怪。一定是子谦放在这里的。妈妈死的那天,子谦来了一会儿,可她根本没提房证的事。子谦这样做的目的当然十分明确。
她这是要把房子就这样给他吗?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觉得子谦似乎什么都不需要了似的。这个小姑娘。她知道他缺的是钱,而她唯一缺的却不是钱。他长叹一声。这个充满心机的姑娘,已经牢牢地把他套在她的身边。他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了。
他知道,一定有着还不曾想到的事情等待着他。
“那你就留好吧。”
爸爸的眼里放着光:“这房子也值不少钱哩。我要把房子卖掉,咱俩再重新找个地方去住。咱们也要享受几天。也许还有别的事等着呢。”
是的,这些钱够爸爸一个人挥霍一段时间。他们两个人也用不着住这样的房子。房证放在这里已经说明了子谦的用意。不管是什么样的钱财,爸爸从来都是来者不拒。
“过些日子再说吧。”他突然看着爸爸,“你说过你认识江子明,和他过去在一个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