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只猴子才敢往那里爬,但是九斤三步跳了过去,抬脚踩在了檐角上,陡峭的飞檐变成了他脚下的冲浪板,迎着大风,发丝在耳边瑟瑟颤动。
九斤瞄准了目标,朝前用力一抓:“拿到了!”
“喔哟!厉害,厉害!”胖婶婶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谢谢胖婶。”九斤抱着一堆衣服,扭头看池塘里漂着的几件,“那些我找根竹竿捞吧。”
“是啊,快下来吧,别让你爸看见。”
“好的!”九斤急忙爬回晒台,从三楼回到了屋子里。才不一会儿,他拿着一根伸缩型的晾衣竿从一楼大门跑了出去,穿过长廊,来到九曲桥上奋力地捞衣服。
“你来了作啥?”九斤身边出现一颗大头,豆荚眼、蒜头鼻、香肠嘴,烫着玛丽莲·梦露似的卷发。
一听这人的声音,九斤的眉锋立刻往上一挑,扭头把竹竿往他怀里一塞,怒:“你懒得晒就叫我晒好了,一个衣夹都不用,你看被风吹得!”
大头一听,知道错了,连连喔了几声,抓住竹竿在水里拼命搅:“快捞,快捞,可别让你阿爸看到,他肚子里已经一包气了。”
“又被罚款了?”
“是啊,五十,塑料桶也被没收了,物业说下次再敢去公共厕所偷水,城隍庙全季度的水费都让我们家交。”
“那我爸会死的。”
“死前也先把这一季度用过水的人全剁死好嘛!”大头摇了摇大头。他只是九斤家请的帮工而已,无奈遇上个抠门老板十四郎。
“他人呢?”
“写检查呢,这次不准带回家写。”
“哈!”九斤挠挠头:“那他今晚脾气一定很爆。我不管啊,阿茂,我约了小希,你得帮我想办法。”
“想想想,哪回不是我帮你想办法。”阿茂捞起了一件衣服,湿漉漉地提在手里。忽然两只小眼睛一聚光,灵机一动把衣服扔回了池塘。
“你干嘛!”九斤纳闷地探出头去,看着一大堆锦鲤在大裤衩里钻来钻去。
“你想啊!你爸除了会体罚你还会点啥?上次闯祸累积下来,你现在每晚要绕着城隍庙跑10圈,做50个俯卧撑,50个引体向上,50个空翻,再加50个仰卧起坐对不对!”阿茂打了个响指:“我帮你看过,你做完这些一个半小时就回来了,但是今晚你阿爸正憋着一肚子坏水想找人发泄呢,要是罚你,绝对加倍!统统完成,怎么也得三个小时左右吧,还不够你出去玩的?!”
“什么意思?”九斤没听懂。
“笨呐,他一罚你,你就溜出去玩,回来时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就成了,他哪知道你到底去干嘛了?!”
“这你也想得出来!”
“我是谁?我是帅得无边无际的阿茂啊。”阿茂做了一个拈花自怜的手势。
“有道理,有道理,我把衣服全撒回屋顶上去。”九斤说罢,拔腿便跑回了池边的长廊。
“快去,快去,撒得自然点!你阿爸眼毒,你得照凶杀现场的样子布置!
”
“亏你想得出来!”二人隔着长廊大呼小叫。
一边的胖婶婶听不下去了,将最后一块门板上好,挂上锁后走出来指责阿茂:“你就专门帮他动坏脑筋对付他爸爸好了。”
“喔哟,那你是帮九斤还是帮十四郎啦?”
“总归是九斤了。”
“那就成了。”阿茂和胖婶婶说话的功夫,九斤已经拿着一大桶衣服爬上了屋顶,欢乐地把短裤全撒了出去,尤其是十四郎的几条,更是往最刁钻的角落里塞。
不一会儿,挂着“南翔小笼馆”大匾,历史100多年的城隍老宅上,重新布满了五颜六色的男人裤头。九斤胜券在握,不由扎起了马步、双手叉腰,稳稳地站在夜色下,神情就像一只没心没肺的小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