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嬷嬷眼睛一亮拍着大腿道:“还是你想得周全,这件事只有慢慢图谋,千万心急不得。若是衡哥真在考场上出了意外,老爷也不能怪罪在你的身上。我听说每年的春闱秋闱下来,又哭又闹发疯的人不少。有些人刺激太过,当场跳金水河的都有好几个。”
得了奉承的汪太太一脸自傲,“往日里我是被顾朝山拿话哄住了,才会凡事不跟他一一计较。如今他再拿话蒙我,只怕就没那么便宜了。”
于嬷嬷连连赞叹,眼珠子一转就述说起了自己的难处。
“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这辈子反正没什么指望了。家里的人已经催了我好几次回去带孙子,说连炕上的被褥屋子里的摆设都准备好好的,可我这心里头就是舍不得太太……”
她是跟随汪太太最久的仆妇,自然晓得汪太太的喜好,说的每一句话都挠在了汪太太的痒处。
“……循哥性子老实,又只顾着自己的小家,徔哥一心只读圣贤书,衡哥自小跟你又不贴心。眼下又出了这么一档子说不清楚的烂事儿,让我走得如何放心下。”
汪太太知道眼下这是唯一的帮手,就褪了腕上一只福禄寿錾花的赤金手镯塞过来道:“这些年你就跟我的亲姐妹一般,那些外道的话自然无需多说。只要把这件事办妥当,你两个孙子的前程包在我的身上。”
于嬷嬷登时大喜,跪在地上赌咒发誓,说一定帮太太达成心愿。主仆二人细细相商到半夜,连药粉每日如何撒放都一一演练过。见事事安排妥当了,才各自回屋熄灯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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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肥章,改得我头晕眼花,可以算半个双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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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笼络
第二天一大早,汪太太就对外宣称病重得起不了身子。
顾朝山向来秉承医家慈心不愿意医治自家人,上回宝贝金孙珙哥害了一场厉害的痢疾,情急之下他下方子失了轻重,最后差点就让孩子没活命。痛定失痛后再不肯犯这样的错,于是让铺子里资历最老的孙大夫亲自过来诊治。
孙大夫在同茂堂坐诊多年,为人和善医术也是相当了得,尤其擅长内科。对于东家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大致也了解一些,停留吩咐后也不推辞,就笑嘻嘻地背了诊箱进了顾家的后院。
细细诊治半天后,孙大夫说汪太太苔薄白腻脉浮或滑,脾失健运湿聚成痰,火热内郁肺燥阴虚,痰浊上泛于头……
简而言之就是犯了常说的痰饮证,所以导致时时头晕目眩腰膝冷痛。开方子时以健脾去湿为主,且不宜思虑劳倦。更加不宜动气生怒,不然与寿数有妨碍。
于嬷嬷千恩万谢地把孙大夫送出门,趁无人时悄悄将一锭银子袖了过去,低声笑道:“多谢您走这一遭,实在不是我家太太性子矫情,而是她心里有苦说不出,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敲打一下底下的孩子们。”
孙大夫老于世故,推辞几遍后把银子笑纳了。
临了时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回头好意告诫道:“我虽然有意把病情夸大了几分,但汪太太的症候还是不能大意。这个痰饮证可轻可重,若是一直心火郁结不懂疏解,与身体只怕真的是毫无裨益。”
于嬷嬷丝毫没有在意,心想就自家太太那个身子骨,看着瘦弱其实精气神十足。骂底下的那些犯错的小丫头时,口沫横飞连气儿都不带多喘的,只怕活到七老八十都有富余。
顾循和顾徔各自带着媳妇儿鞍前马后服侍了半天,却不料怎么都不合汪太太的心意。最后还是汪太太身边侍侯多年的于嬷嬷一言点醒众人,悄悄说三少爷回来这么久了,也不知什么缘故都没到屋子里陪着太太好生说回话。
府里这段时间的传言大家都影影绰绰的听说过,虽然说得言辞凿凿,却谁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些流言最后很快就被当主子的扑灭了,还撵走了两个多嘴多舌的婆子,但多多少少在大家心底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如今汪太太既然主动站出来打破这个僵局,就说明这段流言……多半只是流言。
顾循作为家中长子就自告奋勇地乐呵道:“我这就去竹园把老三提溜过来,他要是敢说个不字,我就让他领教一下我这个长兄的大巴掌。一天到晚只会关在屋子里读死书,连我只是在接风宴上看过他一回,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众人都哈哈笑起来,只有顾徔和站在后头的小汪氏这对夫妻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骨子里一向孤高自傲的顾衡很快就过来了。
穿了一身竹青色的素面布衫,脸上没有半分桀骜,依稀还是旧日那个说话害羞行事腼腆的邻家少年郎。将将长成的青年站在门槛边,隔着万字不回头的锦帘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脸上平平稳稳的,也看不出一丝不情不愿。
顾徔心里忽然不安地跳动了下,也不知这种不安从何处而来,还没有想明白时就见汪太太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心念微转,赶紧上前亲热地扯着顾衡的胳膊,大声笑道:“知道你读书紧,可咱娘就是想找你说会儿话。她嘴里不好说又拉不下面子,正找由子发作我们呢!俗话说老小老小,越老越小,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其实也耽误不了你什么工夫,陪在一边看着她把药老实喝下就算齐活儿!”
这顿稀泥和得极好,屋子里僵冷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端茶的端茶,送水的送水,连仆妇们的走动都开始变得欢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