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琳琅抿嘴笑道:“那我以后见了您,少说话,省得气人可好?”
可是齐公再次叫住了她,吩咐道:“既然来了,就别白跑一趟,不然肚子里带着一团凉风回去,还不得说些怪话编排人?去,跟你那些同窗去厅堂用些鲜花糕饼,顺带再打包些回去给你家大人!”
华氏听了心说:怪哉,方才有那么多人来送花篮,都不见家公留人吃糕饼。
毕竟来客太多,厅堂有限,能入女客厅堂吃茶水赏花的,便是有数几位有脸面的女眷。
许多名不见经传的朝中官员,也只能送个花篮就走,轮不到喝那一盏厅堂茶。
譬如这位楚娘子的前夫周大人,方才也是门口送个花篮,便以门口车马太多,有些堵塞巷口的理由,被管事请走了。
可是这个身份低贱,又被冷言申斥的小丫头却被公公亲口留客,还真是让人意外。
由此可见,这楚娘子还得了他老人家的眼缘了。
这样一来,刚才的一番唇枪舌战,顿时少了几分刻薄,更像是祖父对着顽皮小孙女的训话了。
楚琳琅自然也感受到了齐公的抬爱,立刻笑着谢过,然后亲切地过来搀扶着华氏的胳膊,一起有说有笑的去厅堂饮茶吃糕饼。
宜秀郡主原本以为能看个笑话,没想到齐公居然这么给楚娘子的脸,不由得也是微微惊诧。
然后在华氏相让下,宜秀郡主率先越过了楚娘子,快步入了厅堂。
楚琳琅故意走慢了些,一直陪在华氏身边,顺便帮她接一下周围人递来的东西。这么一路走过来,华氏发现这个姑娘年岁不大,读书也不是很多,但就是莫名招人喜欢。
真是每一句都是妥帖让人舒服,是个懂眼色,会说话的。也难怪她能得了公公的眼缘,进而收入书院。
华氏对于楚琳琅之前的失婚遭遇也略有耳闻。便是女人之间的同病相怜,对这位女子也存了三分的怜惜,自然对她也分外和蔼。
等入了厅,楚琳琅才发现,自己的同窗陶雅姝早也入了厅堂,正跟其他几位女眷一同吃着茶点。
看见楚琳琅跟华氏一同进入,陶雅姝先是一愣,然后矜持一笑,向楚琳琅点头打了打招呼。
在容林女学里,这位陶小姐可是头等独挑的一份,不光是她的家世出身,还有大气端雅的容貌,本身渊博的才华,都让人不容小觑。
不过陶小姐倒是从来不会盛气凌人,对待同窗们虽不热情,可也不屑于像宜秀郡主之流,八卦别人的短长。
楚琳琅上过几次课后,就发现了这位小姐有些独特之处——那就是她甚是计较细节。
譬如陶小姐的发髻永远是一个样子,连发钗的位置都不会错变。
她的席子和桌子间,必定是三拳的距离,短一分也不行。而桌面上摆放的文房四宝,也要一丝不苟,分别有摆放的位置。
所以就算陶小姐身边有丫鬟伺候,也有不到位的时候。
陶小姐脾气倒是很好,并不申斥人,只是亲手默默逐一纠正。
当然,也有她力所不及的时候。有那么一次课间,一些玩闹的同窗不注意,将陶雅姝桌子上的东西碰乱了。
奈何当时陶雅姝正站在堂前,接受夫子课间考问功课,不能回去整理。
结果陶小姐看着凌乱的桌面,目光呆滞,身子僵硬得很,书都快要背散了。
还是楚琳琅注意到了,几步走过去,手疾眼快地替她将东西摆放整齐,而且分毫不差,陶小姐这才重新稳住了呼吸,完美而从容地与先生对答。
这种细枝末节的体贴交集,除了陶雅姝和楚琳琅本人,谁也不曾留意到。
不过自那以后,楚琳琅发现陶雅姝每次看到自己,冲着自己点头微笑时,似乎带了几分真意。
这种莫名其妙的知音碰撞,真是有些搞笑。
不过楚琳琅并不打算将自己与陶小姐的这份友谊延伸下去。
按理说,像陶家这等簪缨世家,她家大人就算不费心结交,也该好好相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