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问这话时,她心里已经想起来,前日从医馆抓药出来,遇到了傅府的管家来请医。
正琢磨是跟傅家小姐有关,便听姰恪沉缓叹息了一声。
“傅小姐有了身孕。”
姰暖脖颈一麻,月眸微微瞠圆,趴在栏杆上偏着头,仔细打量他脸上凝重阴郁的神色。
她不禁轻舔唇瓣,迟疑开口。
“这不是好事?哥哥在忧愁什么?”
姰恪眉眼耷拉下来,下颚侧了侧,温声同她说。
“我一个外人,又是大夫,只管医病看诊,不该管人家的家事,是不是?”
姰暖没说话。
姰恪接着又道,“傅小姐先前对我…,你是知道的,她如今已嫁为人妇,我更应该恪守礼节,能规避则规避,可昨日他府上请到我过去。”
“傅闻戬不在云宁,他去澜北给江升办差,我既然去给看了脉,自然不会敷衍了事。”
“暖暖,傅小姐的身体还不如杜小姐,她这辈子哪怕不嫁人,都不应该生子。”
“刚一个多月的身孕,人的身体已经受不了,这孩子能要了她的命。”
“孩子的生命寄付在母亲的性命上,孰轻孰重,我不明白傅家是如何掂量的,又该如何规劝。”
姰暖心头一根线微不可查地松开。
姰恪不是因为傅小姐。
而是因为这个放弃生命才能换得另一条生命的难题,令他困扰住。
也不能说不是因为傅小姐,那位曾经对他生出过一些旖意和倾慕的傅小姐,大约也给他造成了一些压力。
是劝傅小姐放弃孩子,还是尽力为她保胎。
姰恪拿不定主意。
也怕自己越过一个大夫该有的底线,稍稍交心,就容易引发一个有夫之妇的误会。
姰暖想明白他真正愁闷的原因。
她斟酌了一番,徐声开口。
“这件事,或许你可以如实转达傅老夫人,让她来做决定。”
姰恪又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那晚我说过,傅夫人很纠结,但看得出来,她很不想放弃孩子。”
姰暖听言顿了顿,素指交握,轻轻揉搓着指腹,轻声道。
“哥哥,医者仁心,你尽到医者的责任就好,病患与她的家人如何决定,治是不治,救是不救,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我知道。”姰恪点头,扭过脸看向她,“行医一辈子,要遇上两难全的事情,一定还很多。”
“我忍不住纠结而已,那么艰难活着的一个弱女子,要有多大的勇气,在自己拼命活下来后,又选择去以飞蛾扑火的形态,延续自己的血脉。”
“母亲很伟大,但孩子出生就没了母亲,也很可悲。”
姰暖垂下眼,沉默着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