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尊主行事无常,你要跟他一起疯吗?”苏以彤的声音在俞音耳边响起,“往上飞,能避开吗?他要是想一头撞死,你也随他?”
“我信他。”俞音咬牙,闭上眼睛。
尖锐的枝条刺穿巨兽的翅膀,巨兽低吼一声,丝毫没停,翅膀挣脱荆棘与枝条,漫天的雨水被染成红色。
巨兽载着俞音,向半空中的屏障狠狠撞去,俞音闭上眼睛,没有想象中的剧痛,也没有撞击的碎裂声,北逍带着他穿过了天空中的一道结界,海水漫过几人的身体,俞音在海水中睁开了眼睛。
怎么会是海水?
几万里的苍穹之上,有海?
俞音屏住呼吸,巨兽的翅膀在海水中划过,向着海面上拂去,海水中什么也没有,一片沉寂,俞音忽然听见了一阵歌声,像是一首歌谣,他一时间有些恍惚,抓住了巨兽的羽毛,巨兽冲破海面,清幽的月光洒在海面上,如梦似幻。
俞音站在一方陆地上,远处是茫茫的海水,冥灵没有追过来,他们暂时安全了,他想去寻北逍的身影,起身时一阵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
俞音醒来的时候,天空中的月亮换了一个方位,依旧清幽,四下宁静。
明明还是冬日,俞音直觉身上的衣服被海水浸湿,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寒冷,眼下他所在的地方,似乎已经不是人界。
“醒了?”少年清脆的声音在俞音耳边响起。
听到声音,俞音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少年,少年穿着白色的短衫,腰带是红色的,身后披着白色的短大氅,手腕和脚腕上都带着银色的铃铛。
容貌变了,但那装束俞音还是能认得出,更何况那少年手中提着用来照明的,是苏以彤的凝魂灯。
“你是……苏以彤?”俞音有些迟疑地问。
少年点头,似乎也有些懊恼。
苏以彤来自于南陆,他们这一族的人,不论男女,一直以少女的形象示人,苏以彤生前如此,死后亦是如此,天下大多百姓把医修苏以彤当做小姑娘,只有周围几个关系好的朋友,才知道苏以彤的真实性别,这还是俞音第一次看见他原本的模样。
两人的衣服都是湿的,到底是不舒服,苏以彤拍了拍自己的凝魂灯,灯笼发光发热,两个人围着灯笼烘干了自己的衣服。
俞音乐道:“你这个凝魂灯,比你本人实用多了。”
苏以彤没好气道:“还不是当年你和秦霜寒一起做的。”
时间过去的太久,俞音都快忘了,苏以彤的凝魂灯,是他当年和秦霜寒一起做的了,听苏以彤这么提起,他也想到,当年他和秦霜寒两人,好像就是这么围着灯笼,日日琢磨的。
“你确定他的魂魄能进的去吗?”南渊学宫的剑炉边,少年俞音看着地上的小灯笼发呆。
“大概是可以的。”秦霜寒也有点犹豫。
那时距离俞歌出事,已经过去了将近大半年的时间,南阳夏家灭门,纪飞雨和俞音在南阳分道扬镳,宗文临四处游历失去踪迹,杨霁明归入人皇麾下,俞音这才想起来,镜雪关之役后就再也没见到苏以彤,于是秦霜寒和俞音拖着一串追杀的人,就这么一路找到了南渊学宫。
镜雪关之役中,南渊弟子死伤无数,战后南渊没有战死的弟子,要么回了仙门,要么寻了门派继续修炼,偌大的南渊学宫,竟同空了一般,俞音在剑炉附近找到了苏以彤。
那时苏以彤身中梦蝶蛊,已经病入膏肓,半个身子都是森森的白骨,不时有蝴蝶带着血肉飞出,连话也说不完整,乍一看上去挺吓人的。
医修自己都搞不定的蛊毒,俞音和秦霜寒两个剑修自然也搞不定,追杀的人满世界找他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能解梦蝶蛊的人,于是两个人本着同窗情谊,开始为苏以彤料理后事。
昔草谷是个好地方,光照充足,降水丰富,土壤肥沃,水草丰美。
俞音和秦霜寒自认给苏以彤挑了个顶好的地方,坑挖好了,墓碑也刻好了,酒也买了,香也点上了,两个人哼哧哼哧把苏以彤抬到坑边,提起铲子要埋,苏以彤不干了。
“干什么干什么!”苏以彤垂死病中惊坐起,有气无力地指责道,“我还没死呢。”
俞音正色道:“那你快一点,我们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