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堰所乘服车远离东市,行驶过三条街道,前方右侧巷子里突然冲出一位披头散发的男子,拉车的两匹棕色高头大马受惊之下嘶鸣着扬起前蹄。
马夫用力拉住缰绳,试图平复马的情绪。
后面原本端坐的主仆俩惊慌之下死死拽住对方手臂。
“快快快,快控制住它们。”赵堰声音里蕴含着少年变声期常见的嘶哑,紧紧抱住他手臂的伴读也紧跟着重复一遍。
能为王室公子驾车的马夫,对付马匹自是有一套本事,很快便控制住两匹马。
那位披头散发的疯癫男子,被马儿嘶鸣声吓得跌倒在地,双腿抖如筛糠,站都站不起来。一双手胡乱摆着,口中念念有词:“不要索我性命,不要索我性命,我一生从未作恶,不过猎杀几只畜生而已,我不曾杀过人的,你若有怨气,就去找害你之人,千万不要缠着我……”
“他在说甚?”赵堰问身旁伴读。
伴读跳下服车,上前凝神倾听片刻,回答:“看样子是遇见不干净的东西,吓得精神失常了。”
赵堰不耐一甩袖子,催促:“挡在前面真晦气,快把他拖到路边去。”
“诺。”
伴读俯身揖了一礼,不由分说拉住男子手臂,便要朝着路边拖去。
男子眼露惶恐,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我不要去城郊密林,我不要去城郊密林……”
见他一直重复这句话,赵堰不免心生好奇,提起衣摆跳下服车,挑眉问:“城郊密林有何物?为何你不愿去?”
听到这个问题,男子口中呢喃停止,似是想起什么,他眼睛越瞪越大,似疯癫似恐惧,呵呵笑着。待笑够,他将食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在城郊密林看到鬼了,血红的眼睛,难听的哭声,可吓人了。”
说完这些,疯癫男子突然挣脱伴读的手,爬起来就跑,钻入巷子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赵堰嗤笑一声,转身回到服车上。
“胡言乱语,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若当真有鬼,战场上死那么多将士,怎么不见他们变成厉鬼找敌军索命。”
“是是是,公子说的是。”伴读笑容谄媚爬上车,连声附和:“那疯子疯癫言语不可信。”
待二人坐稳,马夫扬鞭驱马继续前行。
轻微颠簸中,那少年伴读,小眼睛滴溜溜转了一转,想到一个整治人的点子。他歪嘴一笑,凑到赵堰身边,附耳道:“公子,你前些日子,不是曾因学术……”
因怕前面马夫听到,他声音越来越小。
赵堰凝眉聚神听完,才开口:“不妥,万一因此出事,君父怪罪下来,你来担着?”
“公子方才也说了,这世上本就无鬼。”伴读怂恿:“若真有什么恶鬼作祟,那个疯子为何还活着,我看那人不过是老眼昏花,自己吓自己。上次他在学术上让公子那般难堪,公子何不借着此事吓他一吓。左右不会出人命,他不是一贯态度高傲,这次若是能吓得他失态,公子也能出口恶气。”
伴读这番话,让赵堰很心动。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吃瘪,若是能借机讨回来,多少能挽回些颜面。
心里一番纠结,他看向天边红日,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佩剑。低声吩咐:“就按你说的办,明日你亲自上门拜访,就说本公子想要邀他后日午时在城郊密林比试剑术。”
“诺!”
那少年伴读立时应下,小眼睛里全是狡黠之色。
热闹东市,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