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外面战火当前,城内的人们都会团结一致,两人没想到还有那么不堪的一面,那些面容粗犷的成年男子不去城外抵抗敌军,竟当众欺辱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孩子。
在无边城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主仆俩,在此刻对人族满是失望。
初来陆地的琉璃与樊尔同时叹气,没了继续闲逛的兴致,就近择选一家传舍准备住下。
樊尔先一步上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封传,“麻烦,要两间房。”
传舍长凝神仔细检查象征两人身份的封传,在确认无误后,才露出惯有笑脸,“二位里面请。”
城北残舍之内,嬴政抱着麻布包裹的蒸饼跑进屋内。
“母亲,我找到吃食了。”
因饥饿而精神萎靡的简兮闻此话,忙支撑着坐直身子,在看清嬴政左颊上的五指印时,她脸上刚凝聚的笑意僵住,随之很快消散,“这吃食……你莫不是偷来的?”
嬴政下意识摸摸脸,他明白母亲如此问的原因,于是便把东市发生的事情陈述一遍,不过却刻意隐瞒了那商贩的侮辱之言。
简兮拉他坐下,将他乱掉的头发散开,仔细梳理挽成发髻。
“他人能帮你一时,却帮不了你一世,切记下次再遇恶意刁难,不要逞一时之气,定要先想办法脱身。”
“我明白了,母亲。”
嬴政展开麻布,拿出一个还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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嗅到蒸饼的香气,简兮眼眶顷刻泛红,“政儿,跟着为母,让你受苦了。”
“母亲,我不苦。”
嬴政扯开干裂的嘴巴,尽量笑的灿烂。
说不苦是假的,年仅五岁的他心性还不成熟,面对那样的刁难,除了委屈,更多的是不解不甘。不解为何人人都想把他踩入泥土中,更不甘自己怎么能轻易被人欺辱了去。母亲作为妇人,被外人那样言语侮辱,他作为儿子,却无法维护母亲的声誉,他恨自己的弱小与无能为力。
母子俩各怀心事吃着蒸饼,谁也没有再说话。
嬴政无意识咀嚼着饼子,在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想出杜绝母亲听到那些不堪之言的办法。
深夜,漆黑的夜空点缀着无数星星。嬴政从父亲不要他与母亲的噩梦中惊醒,他在黑暗中用袖子擦擦汗涔涔的额头,无声长吁一口气,小小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手臂带动衣物传出窸窣声,本也睡得不沉的简兮因此醒来,轻声唤:“政儿?你可是醒了?”
“母亲……”嬴政死死攥紧衣襟,“他们都说父亲不要我们了,是不是真的?”
“不是!”简兮拉他入怀,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低声哄他:“他们那是不甘你父亲成功逃脱,有意诓骗你的。你父亲那般喜爱你,来日定会接你离开。”
嬴政攥着衣襟的双手更加用力,久久无法入睡。
母子二人纵然已是尽量省着吃了,十个蒸饼也只能勉强坚持到六日后。
看着熟睡中脸色蜡黄的儿子,简兮忧愁无比。
母家接济她一些钱财之后,王宫里的人便去了。因钱财被抢掠,那日她带着儿子悄悄回到母家附近,想要求得父母再帮衬一些,却恰巧看到身着宫服的宫正离开,不用多想她也能明白宫里何故来人。怕连累母家,她只得打消去向他们求助的念头。
她一个妇人,没有可赚取钱财的营生,在这邯郸城中人人都欺压他们母子,只怕是等不到良人稳定下来命人来接,他们便要活活饿死在这残房破院中。
借着惨白月光,简兮仔细打量着自己那双纤纤玉手,她这细嫩双手跳起舞来最是灵活好看。少女时期,她便喜爱跳舞,父母将她嫁于吕不韦后,对方十分欣赏她的舞姿,常常赞不绝口。她以为她此生便以一个妾的身份就那么过了,直到秦公子异人的出现。
起初她不知吕不韦为何宴请公子异人,只是听从他的吩咐为公子异人献舞,然而她没想到那一献竟将自己献了出去。
吕不韦告诉她,公子异人为她的舞姿而折服,向他打听她。
简兮不曾想自己有朝一日竟会从一个姬妾成为一国公子的正妻,公子异人待她很好,还许诺此生惟她一人。
成为他的妻,她是欢喜的,而令她欢喜的原因是他不会如吕不韦那般姬妾无数,她喜欢他的专一与痴情。
现如今他成功逃出邯郸城,独留她与年幼的孩子,虽说他是因情况混乱才没能带他们母子离开,但在这般困境之下,她内心还是很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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