屌丝文学

第41章 十一号街区（第1页）

60年，夏。

正值南方梅雨季节，浓稠的积雨云笼罩着嘉南市，湿重的空气压得人萎靡。

十一号街区充斥着买醉的“人间苍狗”，大街上随处可见抱着大树称兄道弟，磕头结拜的“刘关张”。

时常还能看见裸奔的追梦少年。

旺家殡仪馆就坐落在十一号街87号，也是全市唯一的殡仪馆。

连续12个月被评选为优秀员工的唐牛马正满头大汗地站在火化炉旁，等待着最后一个‘客人’燃烧殆尽。

火化炉里滋滋作响，能清晰听见骨头爆裂开来的声响，依稀能闻见脂肪燃烧后带来的阵阵油气。

约半个小时，肉体和骨骼化为灰烬，唐牛马从火化炉里取出少量骨灰装进金边镶钻的小盒里，贴上姓名牌和黑白一寸照，将骨灰盒放到寄存区。

又一个人的一生被定格在了这一刻。

人生在世，奋斗了一辈子，到头来这个小盒才是你永远的家，虽然这个“家”一平米不到，但依旧不影响它卖五万八的价格。

唐牛马年仅19，之所以会选择在殡仪馆上班是因为他与死神喝过酒，和黑白无常牵过手，同阎王爷把酒言欢，都安然无恙，离谱的治愈能力让【死】字消失在了他的字典里。

耶稣看了落泪，女娲见了心碎。

这一切都要从他在偶然间被雷劈中开始说起。

那是他第一次和死神solo，亲身体会到了外焦里嫩的感觉，接近七分熟的时候被送往医院已经没了心跳，判定脑死亡。

父亲含着泪把他送进了殡仪馆，就在推进火化炉的那一刻，他睁开了眼睛，身上焦黑的死皮开始剥离，如同蚕蛹化蝶，奇迹般地活了过来，胸口留下了一个曼陀罗花的印记。

从那以后，他就意外地发现自己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都能自愈。

坦率地讲，他拥有一具背离生命规律的躯体。

而殡仪馆恰恰填补了他对生命的敬畏与珍视。

望着墙上自己亲手送走的客人，唐牛马弯腰鞠躬以示尊重。

收拾完东西，他走出殡仪馆的大门，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空被泼了墨，闷热感顿时翻涌了上来。

眼前闪过一道灼眼的电光，原本低沉困倦的情绪瞬间纾解，随即是刺破耳膜的轰鸣声。

“轰隆——”

刚跨出去没几步。

“嘟嘟嘟——”

手机突然震动，是父亲的电话。

“喂，爸，我刚和客户谈生意呢！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新闻上说最近嘉南市那边又发生了几起人口失踪，你一个人在外面多注意安全……”

“放心吧，爸，你在家也照顾好自己。”

“要是一个人无聊就找隔壁王大爷打打牌，别总是出老千，容易挨打。还有，给你买的脑黄金记得喝。”

……

挂断电话，唐牛马松了口气，碍于面子，他没有和父亲说自己在殡仪馆上班，而是说自己在一家零差评的企业做核心技术人员。

这也不算撒谎，毕竟这个行业唯一能保证的两件事就是绝对零差评和没有回头客。

更重要的是，日薪一千八，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烧十来个，轻轻松松月入过万。

雨势渐大，唐牛马冒着雨跑回市中心租住的小区。

十一号街区的路牌被暴雨洗刷得模糊。

穿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黑色越野车被风雨模糊了视线，踩足了油门朝唐牛马射了过来。

“吱——砰——”

一声刺耳的尖鸣。

“我……撞上人了？”

司机降下车窗，睁大了眼睛朝车前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