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爷爷,奥古斯爷爷!”
不知过了多久,在沉闷的空气和全身的剧痛中,轻声的呼唤将黑暗中的奥古斯教士唤醒。
老教士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感觉后脑勺钻心的疼,整条左臂则已经失去了知觉。
视野内完全是一片黑暗,空气混浊的让肺部都在抽搐,但好在被他护在身下的三个孩子的呼吸还算平稳。其中两个个头不高的男孩不知是受了伤还是因为惊吓而昏厥了过去,唯有那个抱着公主布偶的麻花辫小姑娘玛丽安还清醒着,刚才就是她唤醒了老教士。
“地震了,这建筑。。。。。。”
清醒过来以后,奥古斯教士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判断,随后便试着在废墟中活动自己的手脚,却发现四人被固定在了建筑残骸的缝隙中。仅凭他如今二环的力量,还不足以从倒塌的三层建筑的废墟最深处爬出去。
“奥古斯爷爷,我们会死吗?就好像爸爸妈妈一样。”
被护住的玛丽安问道,声音也已经有些虚弱了,身受重伤的老教士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活泼一些:
“不会的,当然不会死,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于是小玛丽安便也不再说话,教士意识到她终于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血正顺着老教士的脸颊向下流,那是他自己的血,他猜测除了后脑勺以外,自己的头顶肯定还有其他的伤口。
但全身的痛楚已经让他无法去仔细感知自己的身体了,自身的大部分力量用来禁锢那块被特异光芒侵染的肩胛骨以后,他没有能力让自己立刻恢复,也没有能力带着孩子们立刻逃出这里。
虽然刚才安慰小姑娘会有人来营救他们,但拉特·奥古斯很明白,以月湾目前的状况和刚才那场突发大地震的强度,等到人们前来挖出他们的时候,恐怕除了自己以外三个孩子都活不下来。
弥散着烟尘的空气让他窒息,黑暗的环境也让心情越发的压抑。他努力调动体内的灵,将唯一还能自由活动的右手向上伸,用硬化的手指硬生生的从头顶的石头上抓出了一道爪印。
他其实随时可以解放对那块骨头的压制,但这同样会导致死亡气息的外泄,直接让被他护住的三个孩子变成亡灵。
不对未来抱任何希望,也不认为幸运会降临到自己身上的老教士,在剧痛中再次用手指从头顶石头上挖出一道裂缝。悲观的看待世界,悲观的看待一切,他从不畏惧于自己的死亡,但他绝对不能让孩子们和自己一起死在这里。
“向上!向上!”
石屑剥落,撞击他的眉角和脸颊。即使为手指附加了“硬化术”,但血液已经顺着手臂浸湿了衣袖。
空气的稀薄和心内的绝望,近乎让年迈的老人只是机械式的去向上挖掘,而这一生的回忆,也在此刻以倒逆的顺序进行着。
与医生、侦探一起,经历了一次比一次精彩的冒险,天使的骸骨以无法想像的速度被回收和融合:
“他们如果知道我被压在这里。。。。。。”
去年夏季在心理诊所初见夏德,那时还未意识到这个腼腆但又莫名成熟的年轻人,究竟能做成什么大事:
“我欠他的人情还没还清。。。。。。”
两年前的那次意外,倒逆时间的不可知级遗物让他陷入了一次次的循环,但这种几乎无法战胜的遗物,却还是被他和同组那位神秘的占卜家解决和收容了:
“如果此刻时间可以倒流。。。。。。”
四年前意外听到了耳边奇异的声音,追求了一生而不得的天赋,居然在年迈时觉醒,他无法忘记那一刻的错愕和失落:
“如果,你能来的再早一些。。。。。。”
自青年时代开始保守了近乎一生的秘密,那长达三十年来几乎每夜都会在梦中看到的残缺天使,这是责任也是使命,但他却未能等来靠着自己的力量去发掘秘密的机会。
“为什么,你选中了我。。。。。。”
三十年前的那一晚,那位在夜空下安静矗立着,带给任何注视它的人死亡的天使,仿佛此刻再次出现在了眼前。很多人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只是巧合,或者是因为当时的我被抢劫犯开枪命中,本就已经触及到了死亡。。。。。。”
少年时代的求学、青年时代的奇遇、等待三十年的觉醒,直至遇到了施耐德医生、作家露薏莎、占卜家露维娅以及侦探夏德。
漫长的一生就这样,在机械式的不断向上挖掘的过程中在眼前闪过。
平素和蔼可亲的老教士,心中隐藏着的复杂而矛盾的情绪,对这一生的懊悔与失望,是从来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此刻,那每晚都会入梦的死亡,仿佛已经真切的来到了身边。疼痛逐渐变得麻木,他恍惚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去年秋季,回到了那片死亡中的宁静水域。
只是,这一次不再有那位在死亡的黑暗中为众人带来光芒的年轻人。这一次,他真的只剩下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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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声像是骨头断裂,但他依然没有停下向上挖掘的动作。硬化的右手已经在不知多长时间后,硬生生的在房子的主梁上挖出了一个勉强能够让身体活动的大洞。
于是奥古斯教士先确认了一下三个孩子的情况,然后忍着剧痛硬生生的将失去知觉的左手从巨石下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