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日上三竿,叶沉与叶君兮这才重新上路。自从遇见了昨夜的事儿后,这位乖戾的叶家大公子,如今却成了个闷葫芦,也不说话,就这么跟着叶沉走着。后者也没怪他,毕竟这长在蜜罐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杀人场面,纵使平日里在碎叶府骄横跋扈,可他却从未杀过人。
倒不如说,从小到大对他都毫不客气的大哥,这会闭上嘴巴默不作声,还真让叶沉觉得有些不适应。
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人总算看到了一座茶园,叶沉便建议他们暂时在这里歇息片刻,毕竟最近的学子只怕也被他们甩在了百里之外,不急着一时半刻。叶君兮被吓破了胆,这会儿大脑早已不会思考,但凡是叶沉说的话,他点头便是了。
两人行到院子里,叶沉推开柴扉,这里面的簸箕里还晒着当季的新茶,只是院主人如今却不知去向。
叶沉扶着叶君兮在院里的磨盘旁坐下,随即喊道:“有人吗?”
无人应答。
这院子一看便是大家族的产业,毕竟外面的院子门口还挂着叶沉所不认识的家纹风旗,只是这么大的院子却无人照看,不免让他谨慎起来。考虑到昨晚上他们遇见了山匪,难保这儿没有被提前“关顾”过。但自他进院来并没有闻到血腥味儿,也许……是他们提前得到了信儿,离开避难去了?
可这茶叶却是新晒得,至少说明……这儿一个时辰前还有人在。
这座茶园离秣陵只有两日的脚程,按理说也算是南唐的心腹地带,如今竟然闹起匪患不说,竟还巧不离的赶在秣陵收学生的时候。叶沉思索片刻便得出了一个结论……既然这帮土匪知道学生们的必经之路,就说明他们的行踪早就被旁人透露给给这帮绿林之人了。
再结合这逃得无人的茶园,叶沉便觉得这一切都是秣陵安排好的了,想要兵不血刃的再淘汰一帮人,何况那些土匪到底会不会吧学生们的性命夺取,这到目前为止也是个未知数,但从现有的情况来看,这帮土匪和秣陵学府的人勾结可能性很大。
“秭归……昨晚上那些人……”叶君兮沉默许久,总算说了句话,只可惜声音有些细微,叶沉并未听清楚。
“兄长,你刚刚说什么?”叶沉确实没听清楚。
见他没听清楚,叶君兮又将话给咽了回去,只道:“没什么。”
如果叶沉的推断不错的话,这再往前面只怕会有更多秣陵设置的麻烦,之前为了抢时间他们走在了最前面,如今看来并非上策,还不如让那些微不足道的渣滓,替他们走前面探探路。
考虑到之前江水试炼的情况,叶沉毫不怀疑在秣陵学府的那些人眼里,这帮连测试都无法通过的庸碌之辈,压根就不能称之为人。
恰好,叶沉也不觉得那些家伙有什么利用价值。大殷人才无数,但能称之为人杰的,无非就是这分国四族的后人。如今柳家算是绝了嗣,半路却又杀出个萧墙。叶沉本就对柳家的感情复杂,毕竟在他看来,这样的名门望族就是收到重创,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叶家虽掌握了巨量的权力,但在朝廷依旧出于边缘位置。
他们不同于跟着殷皇出生入死的花家,也不同于那关键时刻临阵倒戈的竹家,但靠着银钱上位的氏族,这背地里受到的压力也不小。这些年来,叶前道以铁腕政策把持大殷商脉,无数人心里早有不满。等日后叶君兮继承家督之位,只怕这帮人便会奋起反抗。到那时,这位年轻的少主能不能稳住局势……关键便在于他。
虽说叶沉对自己庶出的身份恨之入骨,但这毕竟是无法更改的现实。就算他现在结果了叶君兮的性命,日后的少主之位也会在分家嫡子中筛选。他作为一个庶出的孩子……从一开始便没有继承权力。
幕后……这是他唯一弄够将叶家收入囊中的手段。
“兄长,我觉得……秣陵的人可能会在接下来的路途上动些手脚,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就近休息一段时间。”叶沉说罢,便开始思索是在这茶园呆着,还是另寻一处安全点的地方。毕竟这儿的人会被秣陵提前通知疏散,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
昨晚老了一夜,但由于自己和叶君兮都是初来乍到,走了不少冤枉路。如今那帮土匪离他们的距离其实并不算太远。虽说他们的目标更多应该还是在那姗姗来迟的学子身上,但也难保他们不会对之前手里逃掉的二人耿耿于怀。
“依你,依你。”叶君兮似乎还未从昨夜的噩梦中清醒过来,他脑里只有那悉悉索索的树丛,已经无数双若隐若现充满杀意的双眼,漆黑的夜伴着一片死寂,除了那股愈来愈浓烈的杀,意以及额头上逐渐滑落下来的汗珠,他再也记不得别的东西。
他总是纨绔乖戾,却也记得在昨夜,只有叶沉的那一双手抓着自己,不停的跑,没有回头,也没有松手。
叶沉让叶君兮留在茶园内收拾收拾,自己先去周遭看看有没有更适合栖身的地方。就算没有,他也好弄点棉被什么的东西回来,南唐的初春湿冷,这样的夜晚没有那些床单被褥是过不下去的。
茶园往东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一处小山村,村子坐落在一处不高的山岗上。村口有个古老的木牌坊,看样子已在此矗立了几百年。那上面并没有只言片语,是块无字之碑,也不知道立在这儿的用意。
村里自己十几户人家,多是老人妇孺,叶沉从他们口中得知青壮年早就出去讨生活了,留下他们耕作着贫瘠的土地。叶沉从他们手里买了些干粮,看着这无险可守,犹如一叶孤舟的村子,叶沉反倒觉得那茶园带着还安稳些。毕竟那地儿还是大氏族的地盘,一般的山匪想要袭击呃,那也得掂量掂量主人的身份。
正午刚过,叶沉将自己袖中最后的银钱换成了干粮,便朝着茶园回去。
哪知道他刚走到那林边,还未出去,便瞧见茶园的柴扉旁多了几匹马。叶沉立马警觉起来,将身子埋底拔出了佩剑,小心翼翼的蹲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