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柳香兰前所未有的放下架子,还主动坐了轿子到驿馆去等着,就捂着帕子笑眯了眼。在心里暗暗寻思,若是能将京里来的这位大人顺利拿下,自家荷包里少说又要进一千两银子。
就是不知……那位爷亲自操持着把心爱的女人送到别人房中,心里可否真正舍得?
尹主事自觉解决了大~麻烦,摸着溜圆的肚子将妈妈上下打量一眼后,大笑道:“你这话实在是太过谦了,起码要年轻二十岁,看咱们顾大人那时候会不会高看你一眼……”
几个人正在这边谈笑,就听一阵锣鼓喧天。有人扯着嗓门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顾衡面色一变登登跑出暗香楼,手疾眼快扯住了一个过路人,喝问道:“是哪里走了水,怎么这么多人往那边跑?”
那人本来一脸不耐,但一抬头看见顾衡的形容气度,立刻不敢放肆,小心道:“是银官局衙门,听人说是值夜的睡着了,火一撩就燃了一大片。也不知道会不会把银库里的银锭烧没了,所以大家伙都赶着去看热闹……”
顾衡猛一松手,转过头来狠狠盯着尹主事,冷笑几声道:“莫非大人心头有鬼,我刚要查银矿上的帐簿,银官局便着了大火,合着把我和京里的那些老大人们都当傻子玩儿呢!”
本就心头惶急的尹主事看着远处火红一片,跺了跺脚道:“没有的事,顾兄千万要信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从接到京里的传信儿后,衢州知府薛维昌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谁都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注意到这块并不打眼的地方。他当然明白这些年自家做的手脚,立刻把手下的人聚拢在一起商量对策。
实在是太大意了,幸亏京里提前有音信传来。
最后还是薛知府的独子薛延的脑子转得快,建议把银矿真正的账册收在一边,找些经验老道的帐房先生赶制一套假帐册出来,把京里来勘验的人先应付过去再说。
这倒是一个极好的主意,但将近十年的账簿,堆起来有大半间厢房,一时半会儿怎么弄得完?
于是尹主事便负责把人往暗香楼里带,想着有才貌双全能诗能画的美人陪着,好好磋磨几日后那套假账簿就可以新鲜出炉了。却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银官局里走了水……
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满头油汗再无兴致的尹主事嘴里又干又苦,心里却在想难不成还有人在我们后面动手脚?存放在银官局的那套账簿本来就是假的,根本就用不着烧啊!
他乱七八糟地应付几句,让手下人把顾大人好生护送会驿馆。这才吩咐随从牵马过来,扬鞭一抽就催马前行,他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脸上神色犹自愤愤的顾衡见人走远了,又背着手看了一眼远处的火光,朝人群当中做了个不显眼的手势,这才气定神闲地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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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有女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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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余烬
大火过后一片狼藉,尚有不少地方的余烬冒着青烟。
衣衫不整的吴先生一边系身上的纽子一边挤过看热闹的人群,一见眼前这幅惨状不由连连顿足。寻了个无人的角落一把扯住尹主事责问道:“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怎么还闹出这么大的纰漏?本来将人好好打发走就是了,这下还不知有多少人准备具折弹劾我爹了?”
吴先生……真名叫薛延,他口中老爹就是是衢州知府薛维昌。临出门时,他曾经在薛知府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所有的事情尽在掌控之中。若是晓得事情急转直下演变成这副模样,还不知会怎样雷霆大怒?
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约莫就是说的眼前情形。
忙了大半夜的尹主事脸上还挂着黑灰,一屁股坐在地上烦躁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新誊抄的账本纸张太新,莫说内里行家就是外行人一眼也能看出破绽。这样的东西送进京城去,头一个被问罪杀头的人就是我。”
地上污水到处横流,是民众灭火后留下的脏渍。
尹主事抬了一下脚底,气哼哼地道:“我底下有位帐房先生就提议做旧,他们是老于此道的,有自己的一整套方法。好像是要拿陈茶水浸染,再用小炭火熏烤。但账簿的数量实在是太大了,也许是昨夜看炉子的人不小心睡着了……”
薛延急得一脑门子的汗,又不敢大声张扬,话里就不免带了几分火气。
“你也是,半屋子的帐簿也不多找几个人好生看着,先前做的那些手脚全然白费了。那个姓顾的二杆子就在外头虎视眈眈的盯着,说是天一亮就要过来接帐。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多的账本怎么重新做一套出来?”
尹主事本来就心情烦躁,见他光知道跳脚指责,也不知怎的忽然一道灵光闪过,阴仄仄地道:“拿银子的时候都是喜眉笑眼的,出了事儿就准备让我一个人扛,告诉你门都没有。还有这把大火指不定是谁放的呢,我要是瓜落进去了,别人也莫想得个好……”
薛延立刻就知道,这人把昨夜失火的事儿疑怀到自己的头上,后背立刻惊出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