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西崖心疼孙女,不叫她在这大冬天里做针线,要做就等明年天气转暖了再说。
马氏没有拒绝。反正孙女这几个月里在针线活上的进步令她非常满意,她觉得孙女确实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学骑马学功课是这样,学女红也不例外。既然孩子学得这么快,她就没必要逼得太紧了。大冷的天,让孩子歇一歇吧,万一长冻疮了怎么办?如果冻得手僵,不小心被针戳着指头了,也不好呀!
当然,海棠要是愿意每天到正屋里来陪她,帮着算算账什么的,那就更好了。祖孙俩挤一张大炕,还能省下西厢房小炕白天烧的炭呢!若是孩子乐意,晚上也可以留在正屋里睡呀,就象年初时那样。
海棠当然不乐意。
她好不容易拥有了自己独立的房间,为什么要回去跟祖父祖母挤?生活上有诸多不便不说,天天待在长辈眼皮子底下,一点隐私都没有。
她便祭出自己搬回正屋,金果便落了单的理由,婉拒了祖母。马氏叹了口气,倒是没再坚持。
春天刚搬回这间宅子的时候,金果还能睡在厨房里。边大灶的火一天到晚都不熄,在屋里搭个木板床,就够小姑娘睡得暖暖和和的。可如今家里多雇了好几个仆妇,当中也有人晚上会在海家过夜,金果搬去与海棠同住后,厨房里就再也没有她的位置了。若海棠为了省炭火搬回正屋,金果一个人留西厢房,岂不是要挨冻?可她若继续烧小炕,那海棠还不如不搬呢!
两个人挤小炕,跟三个人挤大炕,其实舒适度都差不多,可海棠很难阻止祖母私下翻自己的东西,而金果没有她的许可,绝对不会掀开她储物的箱子。这就是区别了。
海棠继续留在了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写字、练画、刺绣……不过每天她还是会保持一定的锻炼时间的。骑马练习停了,可只要天不下雨雪,没有刮起狂风,她早起依然会在院子里练箭、练鞭,傍晚时也会装作模仿哥哥练刀的架势,象模象样地练两遍刀法——当然,练的是《基础武技一》里教的那一套,用的是自制的木刀。
如果有人发现她的刀招与海礁练的不一样,她就装傻,说那是自己从别处学来的,或是自己想的,觉得这样的招式摆出来好看。她这个年纪,用的木刀造型象玩具,谁会怀疑她?只会觉得她在闹着玩儿吧?家里人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大冷的天也没几个人会在露天的院子里久待,她只要尽量避开多人经过的地方就行。
至于鞭法,恐怕连“教导”海棠的王成复之妻,也看不出徒弟练的已经是另一套鞭法了,与她教的招数没有半点关系。
王成复之妻并没有拒绝教导海棠鞭法,只是她既要忙着打理家务,又要带孩子,一颗心还都放在丈夫王成复身上,时不时就要跟他耍个花枪,闹点别扭。因此,哪怕她感激海棠那两板砖的救命之恩,愿意将自己会的鞭法倾囊相授,这教学时间也多不起来的,十天半月里能有一次就不错了。
海棠只是想借她做个幌子,也不在意她的拖拉。每次去王家待上半个时辰,就当是陪邻居母子散心了。
正如海礁曾经说过的那样,王成复之妻的鞭法不成体系,只能说是很好地掌握了用鞭的技巧,却说不上是成套的武技。海棠跟着她断断续续学了几个月,如今鞭法水平已经超过了她。只是在王家,海棠会收敛着些,做出一副技巧都能掌握、只是还不熟练的模样来。等到王成复出外差,他老婆为这事儿生了气,每天都心情暴躁,海棠便立刻找借口结束了课程。
王成复之妻也不在意。这几个月里她跟海棠相处得挺好的,并不讨厌这个“乖巧有眼色”的便宜徒弟。如今她已经没什么可再教海棠的了,便索性将自己少女时用过的一根鞭子送给海棠做礼物:“这鞭子甩人可疼了,真要伤起人来,不比棍棒差。当年我就凭着这根鞭子,打遍肃州无敌手,谁都不敢欺负我。如今我把这鞭子送给你,将来若有人胆敢冒犯你,你就拿着它,给那人一个教训!”
海棠眨了眨眼,乖巧笑着接过了鞭子,认出把手上裹着的是牛皮,鞭身用牛皮和另一种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皮,再加上一种很粗的纤维纠缠而成,看起来不算粗,但感觉很结实的样子,味道并不难闻,颜色也很低调和谐。鞭子摸上去还算光滑,没什么毛刺,但总给人一种感觉,它打起人来一定很疼。
谢过王成复之妻后,海棠带着鞭子回了自己家,看到崔大壮正在前院整理柴火,想了想,便要了几根带回三进院去,然后摆放在院子里的空地上,试着拿那根小牛皮鞭去抽它们。
她基本掌握了用鞭的常用技巧,已经能抽得很准了,力度也掌握得很熟练。不过,她是头一次用这根鞭子,并不清楚它的威力,所以头一鞭就收敛着来,结果鞭子只将最细的一根柴打折了。
第二鞭,海棠就可以放开手加点力气了。这回的成果不错,细柴都能打断了,稍粗一点的柴也断了一半,估计两三鞭下去就能搞定。
海棠对新鞭子的杀伤力还是挺满意的。她目前毕竟年纪还小,力气有限,能用鞭子把人打疼就不错了。等她长大了,鞭子的威力也会随之增加的。
不过……说起来她的内功也学了几个月,不知道实用起来,能有什么效果呢?她的内功心法熟练度已经超过了80,但除了力气大一点,基本没什么应用的机会,只能保证自己在寒冬雪天里,手脚都是暖和的,不会轻易生病。
想到这里,海棠便产生了“试一试”的念头。她运转内功,将内力附着到手中的鞭子上,用力朝着地面上的柴火抽了过去。
一声清脆的“啪”声过后,所有柴火都被鞭梢一击两断,其中几根比较粗的,还有木屑飞溅,散落了一地。
海棠吃了一惊,迅速扫视周围一圈。
很好,三进院里没有人,祖母马氏在屋里跟崔婶说话,金果又被祖父海西崖派到育苗所照看越冬的葡萄苗去了;二进院里,谢文载表叔公与二叔海长安都出了门,剩下的人几乎都窝在屋里做自己的事;至于前院?仆人们来来往往,都忙着干活,崔大壮还在整理柴堆,没有功夫留意她在三进院里做什么。
海棠迅速将碎柴捡起,丢进了自个儿屋子小炕的炉灶中,转眼就把它们毁尸灭迹了。
不过,她看着手里的鞭子,是越看越喜欢了。之前她曾在王成复之妻娘家的马具店里买了全套马鞭保养工具,眼下正好翻出来,给她新得的爱鞭做一遍保养,再小心存放起来。
这东西暂时只能压箱底。她平时用自己原本的那把小鞭子练习就行了。等什么时候家里人都意识到她已经成了鞭法高手,她再拿出压箱底的爱鞭惊艳世人,应该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