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华闻言便有些着急,“你这叫什么话?咱们自小一处长大的兄妹,就算如今知道你不是我亲妹妹,但这份兄妹的情谊你也轻易抹杀了去?”
说完见谢淑华只是趴在窗前的长案上哭,便又软了心肠,只在她旁边坐下来,“自打知道这事儿,我就怕你会受委屈,这才紧赶慢赶地赶了回来。
你平日里那样通透的人,怎么这会儿钻了牛角尖?凭四妹妹是我们家的亲骨血,而你也是我们大家这十几年看着长大的姑娘,这份亲缘是实打实地结下的,你又何必这样自伤?”
他这么说,谢淑华才渐渐地止了哭,而后转过脸红肿着眼睛看着兄长,“二哥哥不要生气,是我一时口快,说错话了。”
谢琅华闻言便放下心来,“你一向聪明,学识也是几个姊妹当中最好的,如今可千万不要想左了,既然娘把你留下来,你仍旧在倚兰苑住着,你就仍旧是我们家的三姑娘,谁敢轻视了你?”
原本已经止了眼泪的谢淑华听到这话却又掉下泪来,“二哥哥是男子,如何知道内宅里的人心?娘亲自不必说,二哥哥自小也是真心待我的,可其他人却未必不因我的身份而转变态度的。
就不说旁人吧!你瞧瞧父亲,从前咱们这些做子女的,哪一个得他这样看重?别说我了,就是娘亲也因为四妹妹吃了排揎,要不然怎么到现在还称病呢?”
谢琅华只在信上得知府里大致的情况,里头的内情却不大清楚,不由得便问起。
谢淑华也就将发生的事情细细地说了。
“当众叫娘亲难堪,又说娘亲不管小弟,要将孩子饿死……
明明是有人说她偷了金子,不知道怎么最后就扯到了秋霜……可怜秋霜就没了。
我见娘亲与父亲之间因此而有了龃龉,好心想去劝两句……就说因为我鸠占鹊巢……”
谢淑华桩桩件件地说着,谢琅华的眉头也就越皱越紧,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到底在外头养了十五年,见识教养都不行,我去向父亲说说,原本失散的孩子回来是好事儿,别反倒成了乱家的根源。”
他这话一出口,谢淑华就变了脸色,连忙道:“二哥哥,这话可不要乱说,你若是跑去跟父亲对质,旁的或许没什么,我倒是在父亲跟前又多了一条搬弄口舌的不是了。”
她凄然指着那卷《女戒》,“不过就是今日替母亲遮掩了一下,父亲就这般叫我没脸,横竖在父亲眼里,到底是因为我之缘故,才叫他亲生女儿流落民间。”
谢琅华原本还想宽慰她两句,可看到那本书,也觉得刺眼得很,从前父亲何曾过问过内宅女孩子们的事情,今日这一顿罚,着实是有些太重了。
因而立时又觉得父亲在这件事情上竟这般昏聩,沉吟了半晌,只好又再安慰谢淑华,“横竖你别多心,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和娘呢!”
谢淑华便露出两分笑容来,这是这笑容里也含着几分泪意,“我省的!不过话说回来,四妹妹与娘和哥哥你,终究是骨肉血亲,只千万莫要因为我的缘故而离心了才好,那才真是我的罪过了,一家子和和睦睦最要紧。”
都这般委屈了,还记挂着他们和谢颂华的关系,三妹妹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懂事又乖巧,谢琅华便又多了两分心疼,“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安安心心地做你的三姑娘,还同从前一样就是。”
“哥哥放心,我都省的,如今父母之间闹别扭,我也落了不是,还须得哥哥在中间说和。”
兄妹俩又说了会儿话,谢琅华从倚兰苑里出来的时候,叫人一看便是满腹的心事。
不过到底是二房唯一的儿子,说话分量就与旁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