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苍在送走谢淑华一事上的态度非常坚决,先是把谢琅华叫走,然后又让人跟齐氏摆明态度,“老爷说了,此番送三姑娘走也是为了太太和三姑娘好,眼下好聚好散,还能全彼此的体面,若是闹开了,不但三姑娘没脸,太太也难做人。”
说完又转向谢淑华,“三姑娘与太太一向感情好,又总能体谅太太的难处,这会儿应该知道怎么做。”
昨日谢云苍明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事情查了个清清楚楚,却又将众人都打发了,这里头的意思,是个人都能明白,保全齐氏在谢家的脸面而已。
谢淑华更是再清楚不过,自己这会儿能在齐氏和谢琅华跟前把一切都栽在应嬷嬷身上,也是基于这一点。
那毒蝎子是来自于应嬷嬷不假,可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发起的,她和应嬷嬷才是最清楚的人,更何况还从她的屋子里搜出了紫述香,谢云苍若是抖出来,那她才是彻底的一败涂地。
现在只要稳住齐氏,稳住谢琅华,她说不定还有机会。
因而谢淑华并没有赖着不走,只是痛哭着说了好一通不舍与感念的话,才上了马车。
齐氏一路追出大门,眼看着马车上了街,才由梁妈妈扶着一面哭一面回来了。
谢淑华这一走,对于齐氏来说,好像忽然生活就失去了希望。
她只得这么一个贴心的孩子,竟落得这步田地。
因而在回来时遇上她们几个刚刚散学回来的女孩子,便立时叫住了谢颂华。
丁香顿时神色紧张起来,想要拉住她。
毕竟才刚刚得知今天谢淑华要被送走,转眼齐氏在这里叫住她,还能是什么好事儿?
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儿,齐氏倒也没如何,“有些话要跟你说,随我来吧!”
除了特殊情况,以及每天早上例行公事般的请安,谢颂华似乎还是头一回在这个时间来颐和堂。
一路上齐氏都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着在前面走,谢颂华便闷着头在后头跟着。
她猜想齐氏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大约是要因谢淑华的事儿而迁怒于她。
可结果来了之后,齐氏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是一家的主母,每天进进出出的人不知凡几,大到某家某人家里什么事儿要送礼,小到几个管事婆子之间的纠纷都要往她这里来。
因而谢颂华来了之后,便被扔在了屋外台阶旁,梁妈妈脸上倒是带着笑,“烦姑娘在这儿站站,太太今儿上午忙着,事情都在这会儿等着决断。”
齐氏是长辈,在这个时代,让她这个做女儿的站着等会儿,谁能说什么?
谢颂华知道这是故意刁难,也只能受了。
因为只要闹出去,一个忤逆,一个不孝,就没有人能帮得了她。
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两边的抄手游廊上都站着许多等着回事的管事娘子,那一道道的眼风从谢颂华的身上刮过,又转到旁边的人身上去,挤眉弄眼之间,全是眉眼官司。
在这么多人的眼睛下盯着,谢颂华甚至都不好歪一歪,不然这些天学的规矩礼仪,岂不是个笑话?
这样的惩罚,让她想起一个词,立正挨打。
只因这样的站着,看着不累,实际上还没有一会儿,就能感觉到小腿发酸,脚底钝痛。
谢颂华拿出从前军训时站军姿的法子,努力在脑子里想别的事情,从九九乘法表背到元素周期表再到生理学人体解剖学。
可这也不能麻痹自己的感官,随着时间的推移,小腿上的刺痛一阵又一阵地传来,两条腿渐渐的都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今儿天气不大好,自半上午就起了风,这会儿天空是铅灰色的,看样子像是要下雨。
谢颂华便悄声对丁香道:“你不必跟我一起站着,去那后头找人说说话去。”
齐氏要撒气的对象是她,何苦再饶进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