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无坷说在回家的路上。
老师这通电话目的性很强:“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打这通电话吧?”
“嗯。”
“那你知道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老师开门见山,“你回去中国也有十天了吧,考虑得怎么样了?”
“之前你工作辞得太冲动了,你的位置暂时让Ben顶替了,但你想回来我们随时欢迎。”
路无坷回来那天老师就找她谈过话了,就是上头这番话,说给她点儿时间考虑考虑,在考虑的这段时间内她还可以回去。
出了社会后工作是不会等人的,你不争取那就会是别人的,老师这是给了她个很大的机会,别说是十天考虑时间,就算是给她一天都算仁至义尽。
路无坷却几乎没有犹豫,看着窗外澜江这座城市:“虽然我这么说很不识抬举,但很抱歉老师,我不回去了。”
老师听了她这话却没有生气,语气还是温柔和心平气和的:“还是原来那个意思?”
路无坷抿唇:“嗯。”
老师在那头叹了口气:“真考虑好了?”
路无坷打回来那天起决定就是落地尘埃的,她很诚实:“一早就考虑好的。”
凡事再三挽回都没意思,老师更是懂这个理儿,见劝不回来了也不强求了,索性跟她话起了家常:“你这小姑娘啊,这工作说辞就辞,说回中国就回中国,给我们一大群人杀了个措手不及。大家都在说你是不是一时冲动,这工作别人可挤破了头都进不来,你却在往外跑。结果大家都猜错了,你那可不是冲动,是真的一走就不回头了。”
“抱歉老师。”
“哎,道什么歉,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们说再多就是给你个参考,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年轻人嘛,想做的事谁都拦不住,这是好事。”
又说:“这难怪大家都说还是自己祖国好,用你们中国的话怎么说来着,落叶归根。还是说你那里有什么你还惦记的人和东西?”
路无坷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窗外去了,她看着窗外往后倒退的大厦和树,以往这种问题她不会回答,但今天却是嗯了一声。
老师问了她一个问题:“后悔吗?”
这个问题,阿释也问过。
这么多天过去了,路无坷还是和原来一样的答案:“不后悔。”
是她决定要回来的,一开始回来的时候就做过最坏的打算。就算最后这个决定后果很糟糕很失败,那也是她选择的,所以她这是该承担的,她不会后悔。
“你会是这回答还真是一点也不令人意外。”
又基于路无坷这个人,她好奇地问了一句:“就你这放假一天都要去舞蹈室跳舞的性子,肯定找了工作吧?”
“在一家舞蹈中心教小孩子跳舞。”
老师那头是颇为可惜的语气:“屈才了。”
“行了,大家都还在练功房等着跳舞呢,我就先不跟你通这个电话了,”挂电话前又跟路无坷说,“以后有空记得回来看看老师和你的伙计们。”
路无坷乖乖说好,真是不管在读书还是工作上都像个乖小孩儿。
回去的路上连着遇上了好几个红灯,司机大叔今天似乎也不太顺,气得骂街。
路无坷就这样在一片骂声中回到了阿释家。
街角那儿停了辆通体黑色的轿车,沈屹西一路跟在那辆破得跟快要散架似的了出租车后面到的这儿。
他从停车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找不着人了,还是后来才在外头遇到她上的出租车。
沈屹西停在那儿抽了根烟。
真他妈说一句都舍不得。
一根烟毕,他起车离开。
澜江这城市一到春天想遇上个好天气都是碰运气的。
这两天还真给澜江碰上了,一滴雨都没见着。
舞蹈教室落地玻璃窗外,这个城市的灯火终于在混沌中现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