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从容站定,回身去看晃荡着身体正试图站稳脚跟的楼彪,冷冷地笑道:“死活不论?”
落地的灯笼“呼”的一声连骨架带布罩烧了起来,照亮了改换衣衫乔装的高旭。
楼彪满头满脸的血水淋漓,头顶伤处冒出汩汩的鲜血,掺杂酒水一道顺着面颊蜿蜒流下,双眼被酒水混着血水蛰得刺痛,拼命地眨巴眼睛却仍然瞧不真切。
求生的欲望极其强烈,楼彪嘶声怒吼着抽出刀来在身前胡劈乱砍,竭力以刀风裹住身形,试图垂死挣扎,拖延时间等着亲信来援。
高旭正待上前去做个了断,此时却陡生变故。
一直隐于黑暗中袖手旁观的泼皮打手里,突然跳出一人自身后紧紧搂抱住高旭的腰背,不管不顾全力拖拽住高旭的同时,扯着嗓子大喊道:“狱头儿!快杀了他!”赫然是那泼皮胡丰!
胡丰不早不晚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反水,也与何咎选择时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只因过早跳出来向狱头儿示警,则自己必死无疑,而狱头身在牢笼外根本不会在意多死个囚犯,只会冷眼坐视高旭对胡丰痛下杀手,然后另想办法对付困在笼中的高旭。
只有把楼彪诓进牢笼,高旭才能得手,而胡丰也才有机会反水建功。胡丰对时机的判断并没有错,只是没想到高旭的动作如此迅捷,一转眼就撂倒了两名狱卒,再晚那么一瞬,怕就会鸡飞蛋打。
于是胡丰赶紧跳了出来,楼彪见状大喜,勉力瞪圆了双目,长刀带着破风声当头劈砍而下……
高旭猛然退后一步,刀锋擦着鼻尖而过,趁着胡丰被自己倒推着立足未稳之际,手臂回肘猛击其腰肋处,一击之下暗含寸劲,胡丰肋下受到重击,痛呼一声撒开了双臂,却拼死抓住高旭的衣衫阻碍其进退腾挪。
胡丰打定主意要拼命缠住高旭,否则以其匪夷所思的身手,哪怕狱头儿加上胡丰两人都远非对手。自打今日范爷被这小子一脚踹死之后隐忍至此,就是盘算着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反水,豁出命去也为自己搏一个出身地位!
若是立功出了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俺横竖也是个爷!即便出不去,也换俺做做这牢头狱霸作威作福!总该轮到旁人叫俺一声“胡爷”!
……此时无论如何也要助狱头儿一臂之力,必须斩杀这凶悍小子于当场,否则今夜这一局豪赌,非死不可!
胡丰拼尽全力死缠烂打牵制住高旭,背心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胡丰愕然扭头看去,只见书生何咎一脸的惊恐手持短刀正扎在自己背后。惨叫一声松开了手中衣衫,胡丰挣扎着反手去抓那短刀,何咎见状急忙抽刀闪避,慌乱地盯着胡丰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兀自如癞狗般满地打滚。
事发之前,当高旭将短刀塞到自己手中之时,以何咎的机敏聪颖,瞬间便明白过来,今夜的生死考验,恐怕必须得见血才行,如此便是向高旭自证其心。患难之交,并非挂在嘴上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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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杀人否?敢杀人,带你走。不敢杀,越狱后各奔东西。高旭虽不明言,然而目光中所含之意却显而易见。
何咎无语,内心矛盾纠结不已,平日间手无缚鸡之力,之乎者也四书五经,风花雪月嬉笑怒骂,如我风流倜傥之儒雅才子,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身陷地牢,此刻更是要以命相搏。
一直踌躇到此时,眼见那胡丰果然不出所料地心怀鬼胎,临机叛反纠缠住了高旭,令其险象环生,何咎终于在此紧要关头出手!
事到如今,高旭死,则何咎亡!值此生死存亡关头,也顾不得那许多羁绊了。
何咎的出手使高旭终于摆脱了身后的拉扯牵制,身形一闪躲过迎面劈来的长刀,双手快速伸出,牢牢扣住了那执刀的手臂,借势反转手臂将刀刃反架在楼彪咽喉处,发力猛地一抹。这一刀,几乎将楼彪脖颈整个切断,血箭立刻飙射而出。
高旭夺了那柄长刀迅速跑向牢笼木栅门口,大步前冲之时,不忘朝着依旧在地上哀嚎挣扎的胡丰迎头一脚,这一脚蓄满了被临阵背叛出卖的恨意。
那颗鼠目猴腮的头颅被踢得瞬间反折向后背,顿时了帐。
目睹如此血腥场面,何咎再也坚持不住,双膝跪地俯身干呕着,手中却还紧紧握着染血的短刀。
楼彪的尸身噗通倒地之时,高旭已经冲到了牢笼外通往大门的甬道里,正迎面撞见那名值守在门前的狱卒,此时正提心吊胆地往囚笼前脚接后脚地小步靠近。
方才甬道尽头的牢笼里再度爆发出的惨呼与喧嚣,只令这狱卒听得心惊肉跳,哪里知道这回却是真的。惊诧之余破口大骂道:“球瓤的!还有完没完,怎的又来一出?”
直到听见里面有人大喊“狱头儿!快杀了他!”方知情形有变,忙抽刀往里赶去,跑了几步却禁不住胆寒,改作小步往前挪,期待着被迫卷入搏命厮杀之前,事端便已平息。为了些许犒赏,犯不着搭上一条性命不是?
此刻乍一见着凶神恶煞般从黑暗中奔出的高旭,面上溅血状若杀神,那狱卒撕心裂肺喊了一声转头就逃,却被后面呼啸而至的长刀穿透身体,直挺挺钉在阴暗潮湿的地上。
高旭回身走向牢笼,正瞥见何咎一刀扎进先前被隔门踹倒的狱卒胸口,何咎双手紧握着那柄短刃,仰起头来望着高旭呆呆道:“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高旭向他点点头,不禁有些担忧,这酸儒不会是头次见血吓得迷瞪了吧?
将兔皮夹袄从那假扮自己的尸体上剥下,重又穿戴在自己身上,随手用换下的肮脏衣衫抹了把脸上的血污,高旭脚尖一勾,挑起地上一把长刀来伸手握住,望着牢笼中挤在一处瑟瑟发抖的其余囚犯道:“锁匙便在那狱卒身上,各自逃命去吧,谨记休再犯事作恶!”
一众囚犯哪里见过如此凶神恶煞的人物,只唯唯诺诺胡乱应着,却依然挤成一堆,并无人敢擅自起身。
高旭扭头看看手扶石墙佝偻着腰身欲呕还休的何咎,洒脱一笑道:“无恙,可还无恙?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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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五十里外的望平县城门下,屯将盖明所遣的流星快马,人马皆汗如雨下,整个仿佛从水中捞出也似,飞奔至望平前来报讯的亲卫廖三焦急万分,正向城头举着松明火把的守卒大声叫嚷着通报身份,背上绑着边军认旗和负羽皮匣,内装盖明所发的火漆急信。
望平县城门在“吱呀呀”的沉闷声中缓慢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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