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语惊四座。
不仅令那哈吉目瞪口呆,即便是乌兰勃特与布克撒力也为之震惊不已。
檀石槐昔日叱咤风云,威名赫赫。十年前,大汉出兵三万余,分三路出击远征鲜卑,反为檀石槐所败,汉军死者十之七八。檀石槐因而声威日重,名望一时无两。
然天妒其才,令其患病早故之外,给了他一个不学无术、好色贪财的儿子和连,和连的即位令众人不服,导致近半鲜卑部大人率众叛离。
和连即位没多久,便在率军劫掠东汉北地郡时,在纷乱的战场上被不知来源的一箭射死。其兄之子魁头代立,和连之子骞曼自然开始与魁头争权夺位,导致了又一大批附属的部落叛离。
然而这些尽皆是鲜卑内部的争端及极度隐秘之事,等闲外人探听不得如此详尽。
这辽东汉使又怎会得知这许多鲜卑内部的争斗变故?有些事甚至讳莫如深被当做鲜卑的最高机密!
而高旭轻描淡写得说出四个相关的名字,便将鲜卑内部的矛盾冲突一语道破!
难道说,这大汉使节已知晓许多未公之于众的难言之隐?
乌兰勃特看着哈吉显露出的吃惊神色,便知高旭此言并非捕风捉影,显然是其来有自。
所谓无风不起浪,道听途说、妄加揣摩、甚至误打误撞,都不会有如此言简意赅的奇效!
哈吉自然是大受震撼,魁头在去年入冬后便身染重疾,在北方苦寒之地第一场雪落下后,病情日益加重,严重时更是呕血不停,可是……这仅为鲜卑大单于身边极少数亲近之人所知晓的秘密,怎会为面前这如此年轻的汉人所窥破?
哈吉的面色苍白更显伤后颓弱,心里七上八下之际,几度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而一语试探后心中更为笃定的高旭,正面露自信的微笑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既然说性命都是我的,想来对我应是据实以告。”见哈吉迟疑不语,高旭轻轻点拨道。
布克撒力在通译之时,乌兰勃特望向高旭的神色也是阴晴不定,心想这少年竟是深藏不露,难道在鲜卑一族的权贵中也有人与之暗通款曲?否则这等关乎鲜卑兴亡的隐秘之事,此子又从何而知?
心神电转,念及前几日那以箭还箭惩罚冒犯天神之事,幸亏有贝娅求情网开一面……
哈吉在听明白布克撒力用乌桓语转述高旭的话之后,挣扎着又要爬起,却被高旭一手压住肩膀示意但言无妨。
哈吉吞吞吐吐说道:“既然恩人已知其中原委,我便是说了也不算泄密。大单于确实年前身患重疾,已经许久没有升帐议事了。”
高旭却紧接着问道:“既是隐秘之事,你又如何得知?”
哈吉神色顿显不安,讶异于这汉家少年的洞察力竟是如此敏锐,犹豫片刻后索性坦诚道:“我乃慕容鲜卑显贵人家的子弟,末那娄……乃鲜卑的贵族姓氏,而我的阿达是大单于帐内的阏氏,曾向我隐晦地透露过此事。”
高旭对于一些特别的称谓不免纳闷,布克撒力只好解释鲜卑所称的“阿达”是阿姊,“阏氏”便是汉人说的妾室,其发音便来自于汉话。另有说法是与首先使用胭脂的匈奴女性有关。
这就可以自圆其说了,高旭沉吟片刻却突然双目盯着哈吉问道:“既是鲜卑权贵子弟,你又为何被同伴所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