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弥漫,犹如被剥夺了灵魂一般,乌兰大营陷入一片死寂。
弱肉强食,亘古不变。
当最不希望的结局终于来临之时,沉重而窒息,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无法形容的哀愁与悲忿。今日过后,乌兰作为一个亘古绵延至今都保持独立的部落,将彻底失去所有引以为豪的精气神。
不知过了多久,草原上突现一道紫色闪电,自北方天际出现后瞬息即至。
人马如龙,紫烈咆哮如雷,如风似电而来,扰动并惊醒了乌兰部落沉浸在哀伤中的所有族人。
所有人都没想到仅仅才两天,高旭便能降服野马王,且策马如风驰电掣般疾疾而返。
当高旭汗出如浆、火急火燎来至乌兰部落营地之前时,面色憔悴不堪且焦灼如焚。
营地门口,无数马蹄践踏的印子,还有牲畜奔走的散乱足迹,层叠践踏一直向西延伸而去。
一切都清晰无误显示着,这里曾来过大队的人马!还赶走了不少牲畜。
可是贝娅呢???
高旭已是恍然大悟,心如刀割!乌桓突骑!定是那辽东属国乌桓苏仆延!定是那苏鲁!
而贝娅不想乌兰部落惨遭屠戮,不想高旭为她丢掉性命,就这样镇定自若地骗走了他!然后独自回返,淡然得跟随恶狼而去!
这就是她曾经言及的献祭,为乌兰部落的平安而舍身伺狼……她是月亮女神,注定了离散孤寂的命运,只为暗夜中给予他人的光明,随即消亡。
虽已在疾驰返回的路上做了种种心理准备,但是当残酷的真相摆在面前之时,依然是止不住的痛心疾首。
可是凭什么牺牲一位弱女子?!凭什么?!
高旭于无声中渐渐再度红了眼眶,双眸都已充满血丝,狂暴而凶狠地望向出现在周边的每一个人。
何咎望着高旭,缓缓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茂叔面色如铁,低头使劲用一块粗布擦拭长刀。杜娟立在茂叔身旁伤心垂泪。远处铁匠的炉火早已熄了,郑清坐在地上靠着炉灶,摊着双臂仰面无语向天。
力量对比过于悬殊,所有人都无能为力。不是不战,而是不能战!若只为求死,众人并不胆怯,只是乌兰部落的最终选择,实属无奈!
“乌兰勃特?你在哪?布克撒力!你出来!呼伦?呼伦!你们在哪里?”
高旭疯狂地放声怒吼,紫烈感受到主人的怒火,扬蹄嘶鸣,转圈不已,四蹄奋力刨踏,扬起大块的草皮泥土。营内的大群战马皆两股战战,竟无一马敢嘶鸣出声。
越来越多的乌兰族人涌出了营门,无声得望着这汉人连同胯下的野马同样的怒不可遏。
狂怒中,那名慈祥的瘪嘴老妇颤颤巍巍向高旭走近,手指着西面说道:“走了近一日了,还追得上!可莫要后悔一生……”
高旭想起老妇第一日见面时所言:失去的,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决不放弃她!”高旭虎目含泪,一声长啸,紫烈狂暴得人立而起。
正待驱马飞奔,此时却见着何咎捧来了自己的那把硬弓、箭囊,哈吉也跑了出来,拿着手斧和手戟,王颀则双手托着甲包来至马前。
何咎的眼神似乎燃烧了起来,望着高旭坚定道:“好一匹烈马!启明,曾记否?振臂一呼!云集景从!你的马快,我们随后就到!”
茂叔擦好了环首长刀,向着偏西的日光眯眼瞄了瞄笔直的锋刃,随即转头望向高旭,眼神中战意炽烈。
大熊已经跑到高旭身旁,啜泣得像个孩子,可他本就是个孩子!
被当作祭品即将被血祭之时,他都没有落泪,此刻他竟然哭得如此伤心。满脸的黑灰被泪水冲刷出一道道的泪痕,手中还紧握着一把铁匠的大锤。
铁匠郑清大步走近,手中是那柄与盖明交换的长刀,如在靠山屯之时神色坚毅,只待高旭一声令下。
可是望着身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高旭却从狂暴中清醒了过来,缓缓摇了摇头,“这是我个人的事!九死一生,你们不要跟来!”
众人皆愣住,呆呆望着高旭,此刻他逐渐冷静下来,无言得将兵刃甲包皆牢牢束缚在紫烈的鞍前鞍后,沉默中透出浓重的杀气。
“乌兰贝娅须不是你高旭一个人的!她是我乌兰部落的博如坎!是我乌兰人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