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了远处被横夹在铁匠腰肋处的贺儿,正向自己伸出手臂大声哭喊着什么。
她看见了贺儿的阿父高阳迎面冲来,离着自己只十余步远,然而那张焦灼与震惊的面孔突然间扭曲起来,同时怒吼着一扬手将钢叉掷了过来,带着呼啸飞越了头顶……
可以感受到身后的一抹冰寒掠过。
她最后看见了,小径旁绚烂的野花与青黄相间的草地,扑面而来……
眼睁睁看着那冷酷的刀光劈落,贺儿的哭叫声瞬间止住,只瞪圆了双眼死死盯着那一瞬间,小小的娇弱身躯——如同凋零的花瓣,跌落尘埃。
大步流星的秦铁匠面部急剧地抽搐一下,贺儿的异状令他不回头也明白发生了何事,脚下却丝毫未停,不断呼喊引领着周围惊慌失措的老弱妇孺,一道往高家小院奔去,此时抓着刀鞘的大手青筋迸现。
终是无能为力,高阳虎目含泪,危急之时掷出的钢叉并未能挽救不远处的生命。
残暴的匪首闪身避过高阳的奋力一击,恶狠狠劈下了举起的屠刀……
飞掷而来的钢叉将匪首身后措手不及的另一名匪兵当胸刺穿。
同伴的惨叫声并未令匪首回顾一眼,只大力一甩刀尖上的血滴,没有任何迟疑地向后一招,其余匪兵皆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怪叫,各持寒光闪闪的刀斧向前掩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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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人来势汹汹,高阳自知并无以一当十的实力。
此时孤立无援,只得迅速向后退去,一边摘下猎弓,一边向屯内闻讯赶来的几个村民大声提醒。
“吹哨!求援!”随即扭身射出一箭进行拦阻。
留在屯子里的这些普通村民,手持狩猎用的枪棒与弓箭,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这伙凶蛮的匪兵。然而身后尽是手无寸铁的妇孺,眼下也只有尽力拖延时间,争取附近的猎户们能闻讯后尽快来援。
匆匆射出的羽箭准头不足,飞速钉在猛扑而来的一名高句丽匪兵的手臂上。
猎弓及羽箭都是猎户们自制,削桦木为杆,裁雁翎为羽,箭镞为粗铁打制,铁质不均,却打磨得非常锋锐。虽比不得军中制式箭矢,可并不妨碍伤人夺命。
那匪兵也是彪悍硬朗,手臂被射穿时仅仅是脚步一顿却悍然不退。似乎被随之而来的剧痛所激怒,匪兵狂暴地嘶吼几声,挥舞着长刀向前猛扑。
见己方出现伤亡,一众匪兵在前行之际竟列出了战阵,前方数人彼此遮护着手持长刀逼迫近战,随后是长矛手跟上,其余几名弓箭手则在后瞅空子施放冷箭。
惨叫声响起,一个前来抵挡的村民被箭矢射倒在地,随即被一拥而上的匪兵乱刀加身。
高阳引弓疾射,仓促间却尽数被格挡或落空,顷刻几支羽箭呼啸着擦身袭来,可谓险之又险。
另几个村民见状大惊失色,匆忙招架着退却,彼此并无呼应配合,本来以寡敌众就已落了下风,此刻便险象环生,只几个呼吸的工夫便又被砍倒一人,鲜血四溅。
高阳急得满面通红,眼见匪兵不断进逼却无能为力,距离太近已使不得弓箭,便拣起一支木棒劈头盖脸地乱打,在身前舞得呼呼作响,那疯狂舍命的架势,竟稍令来敌为之却步。
紧接着“咔嚓”一声,木棒前端却被那匪首挥刀砍飞了一截。
“快退!”将手中半截木棒砸了出去,高阳带着几人且战且退,见了血的匪兵早已凶性毕露,叫嚣着穷追不舍。
沿途陆续有慌乱间躲避不及的村民被射倒砍翻在地。
一片混乱的哭喊声中,高李氏却逆着人群踉跄而来。
“阿母,快走!”高阳几乎目眦欲裂地大叫。
“你阿父和虎儿呢?”高李氏满面惊惶,抑制不住地向高阳放声悲号。
屡屡夜半惊魂的噩梦,终于还是再度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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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猝不及防的侵袭与杀戮,蓦然降临在这偏远的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