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东方破晓。
晨雾如烟如纱,芳草青翠欲滴。一片静谧中,白鸥戏水啼且鸣。
连珠海子周围一片氤氲薄雾笼罩,如乳白轻纱般飘渺抚摩着这片丰美的草场。
大片静谧的草场上,狂欢了一宿的人们还在酣睡当中。今日盛会首日有诸多较量比试,多睡一会养精蓄锐,便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除了一些早起的牧民,在水雾轻纱的缭绕中隐约晃动着身形,在海子边汲水,在营帐前备食。远处只有各部落巡弋的轻骑斥候,人马身影幢幢若隐若现。
此时远方轻柔弥漫飘荡的乳云薄雾一阵翻卷扰动,一面白底黑狼牦尾旌旗出现在西面的地平线上,迎着朝阳缓缓而至。
嘹亮的号角声接二连三响起,刺破了连珠海子附近祥和、慵懒、静谧的清晨。
赛牧会场周围上千个部落,数万顶帐篷皆为之惊扰,人们纷纷钻出帐篷举目向西望去。
白底黑狼牦尾!那是南匈奴的旗帜!
南匈奴已经数年未曾参与乌桓的盛会,今日如此冠冕堂皇而来,不知将会为盛会带来何等变数。
乌桓部落里有些见识的人望着那黑狼旗忧心忡忡之时,高旭正在晃着脑袋从宿醉中醒来,方一神思回转,昨夜的画面便纷至沓来涌上眼前。
随着与峭王之间紧张气氛的消失,各部落大人、渠帅陆续前来拜会,大帐中的酒筵随即便布置了起来。
在那名被慷慨赠送给自己的汉女奴婢的殷勤服侍下,高旭在峭王的大帐中多饮了几杯。不得不说辽东乌桓的马奶酒味如甘露,醇浓芳冽,远胜乌兰部落所酿。
然而其后劲也够足够烈,完全出乎高旭的意料。
高旭拖着有些蹒跚的脚步回返乌兰部落营地时,身边的乌兰勃特腆着肚子满面无奈,身后还跟着那位垂首无语毕恭毕敬的汉女奴婢——新主人拒绝了她主动上前的搀扶。
在所有人惊诧而茫然的目光下,高旭有些醺然地对着闻讯赶来的贝娅咧嘴一笑道:“又……救了一个,便交给你了。”随即被茂叔扶着钻进了帐篷。
见高旭醉态如此,贝娅哭笑不得,待靠近了再看时,那名奴婢约莫十六七岁,相貌清秀温婉,不知何故一侧的面颊上柔嫩的肌肤青紫一片,神色惊惶而凄楚。
贝娅见了不由心生怜惜,牵着她的手领回了自己的小帐,取来沁凉的湖水清洗过后,再于那肿胀处涂敷上一些羊脂药油。
相对无语之时,贝娅温言询问后方知这位汉女芳名杜娟,原是汉人小富人家的碧玉闺秀,叛军寇掠家破人亡之际,被一伙乌桓人在冀州境内掳掠而来,饱经非人的蹂躏后被辗转送给了辽东乌桓峭王。
其中不堪回首的经历,哪怕一字不提,也可从女子凄惶愤恨的眼神中得知一二。弱女子在乱军之中,命运皆是如此悲惨。
是夜杜娟便在贝娅的安慰拥抚之下,身体蜷缩成一团战栗着睡去,沉睡之中尚屡屡抽搐惊悸,不时发出嗟呀惊叫……而贝娅几乎彻夜未眠,眼眸中满满都是忧虑和痛楚。
贝娅凝望着怀中的杜鹃,满心想着的却是自己即将面对的一切……
就在贝娅在清晨时分昏昏欲睡之时,营地外面的喧哗骤然响起,杜娟一个激灵跳起,犹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躲入了帐篷的死角。贝娅坐起身来向杜娟示意无妨,侧耳倾听片刻,自帐外人们的交谈和呼喊中可以得知,匈奴人也来了。
匈奴素与乌桓不和,曾奴役压榨乌桓多年,多年前匈奴单于每岁向乌桓征收牲畜、皮革,若逾时不交,便没收其妻子为奴。此时乌桓对于匈奴更多的是仇视憎恶,还有根深蒂固的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