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的一声,盖碗贴着他瘦长的脖颈飞了过去,只觉后脑一凉,还未反应过来,那盖碗的杯沿已经斩落一缕蓝发,飞到了对面的台案上,众人定睛看时,那缕冰蓝色的长发已经像条听话的小蛇般,委顿在杯底。
“魏九渊,你要做什么?”
苏弱柳这才意识到什么不对,大喊大叫着:“有种把你爷爷放开,咱们单打独斗!”
而魏九渊却不理他,只招了招手,那群狱卒便再次挺着苏弱柳挪向了大牢。
“魏九渊,你不得好死,你放了爷爷。”
“阉贼,你想怎样?”
门外,苏弱柳的声音越来越小,听惯了骂声的魏九渊却不在意,他长袖一缚,走上前来,轻轻地端起了那只盖碗,盖碗里那冰蓝色的头发竟升起了一抹诡异的蓝雾。
他用早先捏在手中的杯盖盖住了茶盏,伸手递给一旁的屠六安:“苏楼牧最近好像有点儿不听话,把这个拿去给她!”
直到那一刻,屠六安方才明白魏九渊为何要留下苏弱柳的狗命。当年苏婳正是因为叔叔被抓,才不得不在魏九渊的威逼利诱下加入了十三楼。苏弱柳这个烫手的把柄,又怎是说丢就丢的。
自白阳城外往东绕行不到二百里,洛水河的尽头,千泉发源之地名为星泉山。
洛水和澜沧,一北一南,遥相呼应,各自蜿蜒数千里,形成了大燕境内两大水系,滋养着一代又一代大燕百姓。
苏弱柳的忘川谷,就在洛水尽头。
虽然谷主已被擒多年,漫布在忘川谷周围的浓重雾瘴却还迟迟没有散尽,据说,那是索命郎中当年冶毒所留,事到如今,就连当地砍柴的农户,也不敢踏入忘川谷半步。好在谷内地形狭凹,那些有毒的瘴气才没有随风吹到附近的村落里。
当年,苏弱柳正是带着被军机营缉捕的苏婳躲进这里,才侥幸逃脱。
如今,苏婳又带着燕戈行等人故地重游,追他们的人,却变成了自己效力的十三楼。
“吁~”
山门口一座周围积满落叶的凉亭下,苏婳勒停了马儿,骑在马背上,向着不远处云雾缥缈的谷口观望,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不禁伤怀红了眼眶。她猛抽一下鼻子,用马鞭指了指那团化不开的雾气:“我要带你们去的地方就在这忘川谷里,不过,进谷之前,务必将这吃了,那雾瘴有毒。”
她从怀里掏出三粒青色药丸,打马走到常牧风身边,递上前来。常牧风把目光从谷内收回来,盯着药丸看了片刻,反问道:“苏姑娘难道不怕中毒?”
从小在忘川谷长大、百毒不侵的苏婳自然不怕那区区雾瘴,她本亦没打算服药,如今,见常牧风这般相问,也不解释,双手合掌把三粒药丸拢在掌中,像赌馆里的赌徒一般晃乱了,才随便挑出一粒放进口中吞了下去。接着,才又拿出另外一粒,凑齐了三颗,再次递到常牧风面前。
常牧风这才放心,拣出一粒,放进了口中。
苏婳苦笑,她要是想毒死眼前三人,又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几人吃了药丸,在苏婳的带领下,沿着仿佛是用落叶铺成的小路,向着忘川谷内走去,远远看见一条水流很大的河水从谷内奔涌而出,穿过一座长满青苔的石拱桥,汇进了远处的洛水。河水两边的山坡上长满了灌木,深秋里,叶子红遍了山头,却又不是枫树,偶尔几声鸟鸣从山半腰传来“啾啾啾啾”,好不惬意。
“这里是什么地方,好美啊。”
骑马跟在燕戈行身旁的段非烟忍不住发问。
苏婳微微一笑,“忘川谷”。
“忘川谷?莫不是黑白无常要带小鬼们去的那个忘川?这名字有意思。”段非烟独自玩味着这个名字,伸出苗刀捅了捅燕戈行的屁股:“欸,我们就在这里建一座房子,哪里也不去了好不好?”
燕戈行不愿理她,双腿一踢,加快了速度,远远地跑到了前面去。
“你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