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少女,武大先是一愣,之后愤怒地想要起身,“是你!你来做什么!是西门庆那厮使你过来的!?”
赵淳楣上前两步,不顾对方挣扎,强行将人按回床上,裹好棉被后,面对火冒三丈的武大郎无奈道:“确实是他让我过来的,我要不来就没人看管你了,无论怎样你先把病养好,来,先把药喝了,等剩下的之后再说。”
武大怒目圆瞪,把头扭向一边不理她。
“哎,你说你这又是何苦,现在不吃药,若是死了不是见不到你兄弟武二了?”叹息一声,赵淳楣接续道:“我也知你憋屈,可像你之前说的,我就是个丫鬟,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她态度和善,说话轻声细语地,一通劝解下来,武大总算被说动,在少女的协助下,勉强把药喝了。
之后的几日,赵淳楣就住在这里,用木板在楼下搭了个小床,虽然过得辛苦些,但说实话,比在西门府上舒服多了,起码不用应付那些人情算计。
她上辈子久病成医,对护理养生之类的非常有心得,在其照顾下,不过几日功夫,武大郎已经好了不少,最起码能勉强起身了。
这天下大雪,赵淳楣用家里剩下的面粉煮了碗面片汤,又往里面打了两个鸡蛋,做好后给武大送过去。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两人也逐渐熟络。
武大郎天生性格老实木讷,即使知道少女是仇人的人,但面对对方的照料,依旧十分局促。
“快,快些放下,等再过两日我能下地了一定不劳烦庞娘子。”
赵淳楣摇头,刚想说话,就听楼下王婆高喊,“西门大官人,如何这会儿才来啊!”
老婆子的声音又高又尖锐,恨不得整条街都能听见,两人一僵,都有些尴尬。
武大郎苦笑,“这是巴不得我死啊,且等我兄弟回来……”
“回来又如何?”赵淳楣忍不住插嘴,她寻了把椅子坐下,与武大面对面道:“不是我说,县太爷现在指着西门家出米饷钱应付朝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动,就算是真上告,兴许也就是个无疾而终,最后武都头气不过动起手来,还是你家吃亏。”
“难不成就这么算了!?”武大重重地放下碗。
赵淳楣轻声道:“不然如何?你家娘子本身就是个闲不住的,我听闻当年你们在清河县就是因为这档子事儿搬家,如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分开,也省的之后再生事端。”
武大沉默不语。他与潘金莲的结合,确实有些难以启齿。潘本是之前清河县大户人家的丫鬟,因为对男主人的调戏抵死不从,最后被送给武大郎当老婆。也许是因为觉得嫁给这样一个人后半生无望,于是潘金莲开始过起放荡的生活,当时在老家也没少勾三搭四。武大因为受不了邻里的闲言碎语,才举家搬到阳谷县来,结果才来没多久,对方又故态萌发。
赵淳楣叹了口气,原本这些事儿与自己无关,掺和进去还有可能惹祸上身。但想起几天前武大与他兄弟的情意给自己的触动,终究还是插手了。说到底还是时代的悲剧,潘金莲要是放到现代,怎么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如今被自己碰到,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于是赵淳楣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好说歹说,最后武大郎终于态度有所松动。
自己被人绿了,还要主动将妻子拱手相让,这放到二十一世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此时是古代,武大郎是一个古人,他比赵淳楣更加适应这个时代的规则。所以即使残酷,但现实就是如此。
看着面如死灰的武大,赵淳楣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好歹命是保住了。
又安慰了几句,赵淳楣转身来到茶水铺,将其打算和离的事儿与西门庆说了,并趁机道:“那武大是个老鼠胆,量来也没个心与爹爹争,奴先在此恭贺爹爹了。”
潘金莲一听此事,顿时喜不自胜,自己总算能离开那个丑八怪,嫁进西门府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
倒是西门庆,听罢先是松了口气,接着眉头微皱,斥责赵淳楣一句,“谁叫你擅作主张的,以后再敢如此行事仔细了你的皮!”
平白无故挨了顿骂,赵淳楣有些发懵,旋即就反应过来对方的心思。
西门庆怕是并不想娶潘金莲。
其实想来也正常,纵观西门庆后院,除了二房李娇儿出身勾栏,乃是西门庆年少糊涂的时候买进来的,剩下的基本都对其有所助力。像潘金莲这样的女子,虽然对他口味,但也只是贪图新鲜。现在她跟武大郎和离,不是要赖上自己了。
他迟迟未表态,潘金莲尚且没反应过来,在一旁察言观色的王婆倒是心里明镜似的。眼见西门庆劲头儿已过,要是之后两人分开,她岂不是半分好处都捞不到。眼珠转了转,王婆开口道:“潘娘子这般好颜色,我怎不信那武大就愿意放手?”
潘金莲愣了下,有些踌躇道:“他刚刚不是都说了……”
“啧,好个不省事的娘子!”王婆重重拍了下大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那嘴长在他身上,说与不说还不是武大说得算,他弟弟武都头可是能打死大虫的,但凡知道此事,不但害了你我,也害了西门大官人啊!”
想到武松那伟岸雄壮的身姿,在场几人都不由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