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霏霏之中,肖如月见着刘葵歌站在她窗前,举着一枝不知名的白花。
“他长得好看,但不是男人的好看,是女人的好看。男生女相,从来不是什么好事情。”
刘葵歌确实生得比女子貌美,长相偏阴柔,一双秋眸善睐眼,暗含桃花多情生,一点樱桃小巧唇,遮藏贝齿丁香舌。
他小时体弱,常生病,该抽高长个子的年纪,长得缓慢。别人家的少年郎肩膀开始宽阔强壮,凸显男子气概了,他仍旧像个小姑娘家一样,窄肩杨柳腰。
又因家中只有他一个男孩,更是五代单传,家里头宠他宠得要紧,将他精细养着,端茶倒水这般都算成粗活,不叫他动半分。
也因此,刘葵歌不止生得一副女儿脸,更长得一副女儿样。十指纤细,不曾沾过阳春水,行走坐卧,从来一副弱柳样。
刘葵歌这特殊没给他带来好处,在刘家外头,在学堂里,他就是被排挤的对象。
“我初到学堂遭人挤兑,书册被划花,桌凳上有污秽物,是常有的事情。他和我同病相怜,在学堂短短一旬,我便和他惺惺相惜,互相引为难友。”
在肖如月这儿是难友,在刘葵歌那儿可不见得是。
肖如月没去学堂的第二天,刘葵歌翻了肖家的高墙,娇生惯养出的娇嫩双手被粗糙的墙砖划破,血淋漓的手持着一枝白花。
“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那个笑……那个笑,我哪怕死了都不会忘记。”
肖如月抱紧自己。
在听音坊中的风月场长袖善舞的妈妈,这会儿像风中的一片即将凋零的叶子,什么都抓不住,只能紧紧抱着自己,抱得再紧也止不住颤抖。
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那天夜里的刘葵歌,在肖如月举着的油灯映照下,眼神疯狂,神色癫狂。
他先嗔怪肖如月,不去学堂了也不跟他讲一声,叫他白白等了一天。再抱怨肖家的墙太高,奴仆声音太大,叫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翻进来。
他还给肖如月看他掌心的伤,皮肉微微翻了出来,雨水冲掉了大部分血。
肖如月吓坏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夜半三更翻墙进来的刘葵歌,他脸上的疯狂神色也叫她害怕。
“他好像真的疯了,他责怪我,辱骂我,说我明明答应了陪伴他的,转眼却自己做了逃兵,跑了。但苍天可鉴,我从来没说过要陪伴他、同他长相厮守的屁话。”
这般疯狂的行径,哪怕换成一个成年男子来面对,也要忌惮三分。
刘葵歌这是疯了,这是魔怔了。
肖如月惊惧之中,将刘葵歌推搡出去,想要关窗,以避开刘葵歌。
刘葵歌神色一黯,怔愣了一瞬,抓紧了肖如月推搡他的手,眼中突然发起狠来。
“肖如月,你不该负我。天底下的人都可以欺骗我,可以欺负我,唯独你不该!你是要做我妻子的,做妻子的怎么可以辜负自己的丈夫?!你不应该抛下我,你不应该拒绝我!”
刘葵歌说着没头没脑的疯话。他到底还是男子,纵然看着弱,但比肖如月力气大上许多。
他翻窗进来,外头雨势渐渐加大,遮盖了肖如月的叫喊声,也遮盖了刘葵歌的狂乱。
“我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来救我。我哀求他放过我,但他发了疯,根本听不进我的话。”
还未盛开的花,当夜里便这样,被粗暴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