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夫人甩着打疼的手,顾二郎嘴角一抖,觉得面前的母亲很陌生……果然,江都这愈发强劲的悍妇之风,到底还是刮进了他们顾家的大门吗?
顾二郎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父亲,只见父亲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了,只与他道:“行了,家里人多,也不指望你来传宗接代……”
顾修很务实地道:“你若进了参军府,咱们顾家在江都的腰杆儿也能更硬实些。”
反正他长子成家早,如今他孙子都有了。
他这次子原本不甚成器,能有这么个用途,也算是祖坟冒烟了。
是以顾修很看得开地冲次子摆摆手:“放心去吧,跟人家好好过日子。”
顾二郎抽噎了一下:“可儿子乃世家子弟,怎能与人做赘婿呢?且那康阿妮跋扈狠辣……”
顾家夫人打断儿子的话:“所以才要你赘过去啊,否则咱们家中怎么消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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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康参军做上门儿媳,这想一想就很大胆。
顾家夫人承认自己如今胆子变大了,但远远还没大到这种地步。
稍一想到儿媳侍疾这茬,一旦将儿媳的脸换上康阿妮的,顾家夫人立即就会拥有被人捏着鼻子灌药的窒息体验。
灌药只怕还是轻的,只怕这儿媳没耐性,侍奉不了两天就要火急火燎地让人将她这费事的老壳子给抬下去埋了干净。
赘吧,赘了好,眼不见心不慌。
反正她儿好这口,可谓两全其美。
于是,常化三年,秋九月里,新郎官顾二郎一身大红喜服坐在马背上,在一片吹吹打打中,被顾家人送进了明威将军府。
同一日,一支春日里出海的江都船队归来靠岸,船上正吆喝着下着货,并接受着市舶司官员差役们的查验清点。
黄鱼从其中一艘大船二楼上走下来,踩着甲板,指挥着船工们小心搬挪。
当年,江都刚启用市舶司时,黄鱼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渔民。
他曾经和同伴说,想去看看黄水洋外是什么,同伴笑话他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市舶司第一次派人出海探航线时,黄鱼是第一个举手参与的渔民。
顺利探完航线归来后,商队开始出海,黄鱼优先得到了上船做事的机会。
但这时敢出海远航的人还是不多,上船做事的船工便有不少优待,除了约定好的报酬之外,还允许每人携带二十斤的货物上船。
这二十斤货物可以是经过市舶司查验的任何物品,带到目的地后便可以拿来贩卖或易物。
黄鱼拿出全部家当,又同亲戚好友凑足了银子,全拿来买了中下等的茶叶,足足二十斤,换回许多认真挑选的异邦物产,从中大赚了一笔。还清全部借债又主动给了利息后,竟有千两结余。
黄鱼的妻子不敢置信,这几乎是恐怖的利润,他们打十年的渔也不见得能攒下这么多银子。
这时很多人终于相信了出海可以赚大钱,无数渔民争先恐后想要跟随商队出海,但这时上船的条件开始收紧了,好处也不比第一次出海时那样丰厚了。
做事勤快,已经累积下了经验的黄鱼依旧得以优先上船,他成了船上的小管事,他得到的优待不减反增,每次被允许携带五十斤货物出海。
数年累积下,今年春时,他得以自己赁下了一艘船,满载着江都作坊中的优质货物,跟着蒋家商号一起出了海,此刻满载而归,虽满身疲惫但精神百倍。
黄鱼每一次重新出海,除了给妻儿留足生活保障所需之外,余下的身家都会全部押在船上。
每一次都有人说他太过冒险,说他被迷了眼,不该再这样赌鬼一般行事,要知道出海的风险很大,一次倾覆便会夺走他的一切,倒不如将赚到手的银子留住,做个小买卖,安安稳稳。
可黄鱼就不是个只求安稳的人,若他是,便没有第一次出海了。
他要做抓住机会的那个人。
他不怕失去一切,大不了再从一个小船工做起。
他是在渔船上出生的,就算丢了这条命,能死在生他养他的黄水洋上,那也不算是很坏的归宿。
而只要能活下来,他累积下来的经验永远只会更值钱。
待到来年,他要赁一艘更大的船,带回更多奇珍异宝!
黄鱼的船舱内挂着两幅神化过的画像,一副是先太子李尚,一副是当今圣上。
待货物全搬下来后,黄鱼将那两幅画像亲手摘下,仔细卷好,抱在怀中。
市舶司的官吏已经开始检查清点黄鱼的货物,由市舶司收取相应的货物作为舶税,也是税收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