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门的装修风格实在成谜。白色的床,白色的墙,白色的桌子、一切的一切……都是彻头彻尾的白色。那不禁让人怀疑,这里真的适宜做一处精神康复所吗。
要藏身其中,也就不得不换上纯白的衣服。
其实他们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去找什么,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他们要的:只是来自锈湖的古老的历史已经尽数消失,简直像是被人人为抹去,又或者是随手塞在了时间的缝隙中,只余留了这一点点痕迹。
所以也不得不抓着这仅有的一点痕迹,不撒手地向外拽。
而在这里,他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准确来说应该是萩原研二熟悉的人:那个女人这回身穿白色的医用外套,也带上口罩;但她的声音不曾改变,那一双颜色浅淡的蓝眼睛也极有辩识力。
“……是莎拉怀特。”
她果真没说错:我们还会再会的。
莎拉怀特在这里大概也是白门的一位医生,每天看护一名忧伤又抑郁的男青年。经过短暂的打探,他们了解到这个人的名字叫罗伯特希尔,是个工人。因为受到了失恋的打击,在工作时发生了严重失误,被老板解雇。
多重打击之下的他借酒消愁,却偶然间看到自己的前女友惨死的新闻,由此陷入了深度的抑郁和自我怀疑。在酒吧尝试自杀失败后他来到白门精神卫生中心尝试治疗。值得一提的是,介绍他来的人就是莎拉怀特。她当时是罗伯特希尔的邻居。
由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经理认为男主记忆中的前女友很有研究价值,便欣然接收了他。
他们有一次接触到了罗伯特。以收拾房间为幌子,无论是询问,或是查阅,都有着极短的窗口期。他们在电脑里看到了劳拉的照片。
“劳拉”。那位长久以前的,23号案件的受害人。在如今的记载中她当然也已然死去,但她的出现依旧让人觉得恍如隔世,出乎意料。出于一种直觉,萩原研二谨慎地询问了罗伯特。对方在病床上,恹恹不乐,但还算有礼:
“她就是我的女友。或者说,前女友。”
然而在精神病院居住的这些日子里,罗伯特始终无法走出阴影。他一遍一遍在梦中重复着过去的记忆,自责自己是害死女友的罪魁祸首。
他们的询问刚刚开头,就听见走廊里有极速的脚步声传来。不止一个人。电光火石之间,萩原研二立刻叫诸伏景光先躲,他猜来的人是莎拉怀特。果然如此。莎拉怀特拉开门,宛如命运般履行了自己的预言:她立刻关上门,让身后的员工都退后,不许进来:“罗伯特产生了一定的应激反应。来的人不可以这么多。”
她锁上门,对视的二人的白色口罩遮盖了大片的面目,只剩下一双浅淡的蓝色眼睛和另一双异色的眼睛相对视。女士犹豫片刻,刚想开口,即刻被缴械制服。被诸伏景光反剪双手的时候,她皱了皱眉,并不气愤,只是叹了口气:“早知道,我也该带一个人来。二对二,这样才公平。”
诸伏景光在她背后,收起她手心握着的一柄手术刀:“请见谅。对于您这样的女性,我们也不得不小心万分。”
莎拉怀特起初反应并不大。但是转头过去,当她瞥见诸伏景光的眼睛时,她福至心灵忽然开口,问的却是与刚才的话题八竿子打不着的内容:“我想问你,在你看来,这个房间都是白色的吗?”
诸伏景光没有正面回答,莎拉怀特于是立刻转头去问萩原研二。此人神色如常,既不确定又不否认。只有一头雾水的罗伯特希尔,不解但聒噪地问:难道不是吗?
无视这个状况外人士,莎拉怀特的面色在询问这两个问题后明显地动摇了。她抿着嘴唇,像警惕的野生动物般在这两个男人之间看来看去,终于开口:
你们的记忆不在这里。
此话如平地一声惊雷,无端端炸在病房中央。她继续道:我也只是个小护士。无权接触到二位的病历。即便这样挟持我,也没有用。
萩原研二很平静:但是您显然有胆识,有魄力。比方说。一个普通的护士,在察觉到有不详的征兆时是绝对不会将其他人挥退的。我能不能认为您也有自己的计划?方便告诉我们吗?
她最终还是开口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让罗伯特睡一会。
记忆是有用的。精神病院里的医生通过让罗伯特天天接触代表过去记忆的物品来刺激他不断在梦中唤起记忆来进行研究。罗伯特便一点点陷入更深的疯狂。
但是……我同情他。
而记忆也同样是可以涂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