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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法术师的底牌(第1页)

却说肖庙王其行,被人唤作王瞎话,他是一个古怪的单身汉。传说,他曾经给生产队喂牛,是一个大把式。有一年春天,搞春耕的时候,干到半晌子,人和牛都要休息。人要吸一袋旱烟,牛要反刍。王瞎话也不吸烟,往松软的土地上一躺,开始的时候,眼望蓝天白云。听着丘陵上微风的轻吟,把老牛的反刍声当成绝妙的音乐来欣赏。听着听着,陶醉其中的王瞎话便渐渐合上他那沉重的眼皮,酣畅淋漓地进入梦乡。在梦中遇到了什么,是他后来对人们说的,这真实性已经大打折扣。

他说,一个白胡子老汉请他起来,给了他一把银针,并教会了给人治邪病。也是从此以后,他每天的黎明,都会到他睡觉的这个地方,摆上几样供品,插上几炷香,祭拜一番。

随后,王瞎话名声远扬。来求他治邪病的络绎不绝,男女老少都有。也别说,他还真治好了不少。人们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好多在精神病医院治疗过的,也非要找到王瞎话再清清根。在传说中,法术师法官王瞎话,简直是一个半仙之体。

白金玉领着香姨在驻马店精神病医院治疗了将近50天,终于痊愈。临走,医生又为香姨开了氯丙嗪、异丙嗪、奋乃静等抗精神病药物。叮嘱她,按时按量服药。等这些药吃完以后,一定要回到医院再开药。

回到家那天,他们从关帝庙直接先上了花叶岗。到香姨家时,正是夕阳西下之时。若再回老白坡,到家也只是天黑。但三姥爷耿崇德怎好就这样让他们回去?一定要他吃完晚饭再走。白金玉问香姨怎么办?香姨说:“咱爹说了,就依咱爹的吧!”

三姥爷耿崇德像招待贵客似的,让三姥炒了四样菜,又拿出半瓶酒让白金玉喝。其间,问询了白金玉和香姨上驻马店的情况。在喝面条的时候,白金玉从他的碗底扒出两个荷包鸡蛋。这叫碗里藏鸡蛋。是对客人最亲的一种体现。吃完晚饭,白金玉本以为香姨一回到家,便不会跟他走了。谁知,香姨却催促白金玉:“咱走吧,咱走吧!你看天多黑呀!”

三姥爷耿崇德只好找出一把手电筒,交给白金玉,叮咛他们,慢点走,路上一定要小心。

虽说香姨的精神病基本上康复,但还是离不了药物控制。邻居们为此也有不少的忧虑,这药吃的时间一长,人都吃成傻子哩呀!第三天,白金玉的远门侄子白聚广来到白金玉家,毛遂自荐地说:“金玉叔,不中了咱上肖庙再找王瞎话看看吧!教他清清根,也没啥坏处。”

都知道白聚广跟王瞎话有一段交情。1957年,全公社抽调几个大队的社员们搞支淮水利工程,白聚广作为年轻的赤脚医生,也跟随大伙去到了支淮水利工地。除了要参加劳动,还要随时为搞建设的父老乡亲们治病防病。

王其行到支淮工地一个月后,突然得了虐疾,浑身发抖,打摆子,还一个劲地冷。身上盖三双被子也暖不热。也没有人管他。眼看就要死到支淮工地了。因为白聚广是赤脚医生,为王其行前前后后的跑腿,不但给他送药,还帮他端茶倒水,甚至端屎倒尿。连饭食都要负责给王其行送。若不是白聚广悉心照料,王其行怕是早已上了那一间——阴间。

王其行病好以后,对白聚广感激涕零,甚至把白聚广看成是自己的重生父母,再生爹娘。人说,得人点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此后每每年来节到之时,王其行都会备一份礼物上白聚广家。说是探望白聚广的老母亲,实际上还是在感念白聚广的恩德。后来,改革开放了,王其行为人看邪病,治疯子,斩鬼除妖,专和牛鬼蛇神,魑魅魍魉作对。专杀祸害浮屠世界,红尘俗世的妖魔鬼怪。他的业绩可说是惊天地,泣鬼神。他就是人间的英雄,魔界的死敌。关于王其行的种种传说,人们传得那是一个神乎其神。有人说他畜养鬼卒,每每出行,便有鬼奴驮他行走。还有人说他祭有耳报神,当他为人治病之时,那耳报神就会附在他的耳边,把病人的所有情况全部告诉给他。让他对病人的发病原因了如指掌,下药精准。

其实,王其行的职业按正统叫法,就是巫婆神汉。因为他们掌握了相应的法术,女的称为巫婆,男的叫作神汉。在他们为人治病时,还要跳大神,焚香表,便有人称他们的法术为“吓神”。如果尊重一点的话,他们就是法术师。而法术师中,是要有官的。所以又称他们为“法官”。

王其行对白聚广说了好几回,想把自己的这把手艺传给白聚广。他说,眼看着自己一年老一年,说不定哪一年就身入仙班,驾鹤西游了。若不传下去,真是一大损失。可是白聚广因为有三四个孩子,种着十七八亩地,那有闲功夫学那个?王其行每次对他说这事儿,他都推辞不学。

白聚广一向白金玉提出去找王瞎话,白金玉是喜不自胜。便商量着和白聚广一起上肖庙去。自行车是没法骑了,昨天下了一天的雨,岗上的路泥泞不堪,只好选择步行。不过,也就七八里路,步行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这天上午,白聚广领着白金玉和香姨,一同去找王瞎话。

纵然王瞎话已经老态龙钟,但他的威严却一丝一毫也没有减弱。从他的小眼睛中,闪射出的仍旧是睿智而犀利的光芒。这眼光似乎能穿透世上的一切,若是邪魔歪道,真的是难逃他的法眼。

一见王瞎话,白聚广就向他介绍了香姨的情况,还特意说明是刚从精神病医院出来,找他就是为了清清根。

王瞎话仿佛一位老中医,为香姨把脉之后,笑着说:“没啥大事,吃两副药就好了。以后就别吃那西药了。”接着,就和白聚广开始闲聊,他说他年轻时候,家里穷,只能给人家大地主家养牛。那一年,从舞阳的北舞渡来了个牛马先儿,也就是一个兽医。住在掌柜家里,晚上他们就睡在一起。那个牛马先儿教他学会了医治牛马的病。那几乎都是用银针扎的。后来,他的那个老师又教他读中医的书,为人号脉。还教他八卦周易。老师差不多每年都要来一趟,一来就能住一个多月。当他学通了周易八卦,老师又教了他“奇门遁甲”。这都是一点一点学的啊!可不是外人传说的,在漫闪地里睡了一觉,一个白胡子老汉教会了他斩鬼法术。至于啥鲤鱼精啊,狼子精啊,缠住人了,又迷惑其心窍,乱其心智,那都是托辞呀!世上哪有鬼神啊?所谓的鬼神,是一个人内心的阴影。为啥说心里没闲事,不怕鬼叫门呢?心里有事的人,才会胆怯。由外因引起病症的少,由内因引起病症的多。

白聚广由王瞎话说下去,说了一阵子,白聚广才终于截住话头,问:“俺花婶这病是咋回事啊?”

王瞎话“嘿嘿”一笑,说:“经脉不调引起的。”他说,女性精神病,尤其是未婚女子的精神病,大多是因为例假的原因。为啥?她的经脉不通了,该行的经行不动了。按西医理论,神经系统出现紊乱,总是要影响到大脑的。日积月累,脑神经受损,指挥系统就乱套了。一个人不就迷乱了吗?像女性精神病,大抵有72种表现特征。比如说,严重的洁癖。她的衣物任何人不能碰触,只要有人碰触,她必会洗涤一遍。因为她内心里需要“干净”。也就是她内心意念的例假快点过去,身上洁净。还有一种是,她若进入一个院子中,如果她进门时,门口有什么物件作为记号,她就能顺利走出院子。如果你把那个她作为记号的物件给拿走,她就找不到院子的出口。有躁狂型的,那就是连骂带打,具有很强的攻击性。有抑郁型的,就是整天闷闷不乐,一句话也不说。还有幻视幻听型的,不停地说话型的,哭哭笑笑型的。不一而足。

白聚广又问:“那你准备给俺花婶开啥药咧?”

王瞎话不识字,也不会写字,他问在白金玉他们带没有带笔,他说,让他们记。白金玉找到自己的笔,又找了一张纸,王瞎话就说:“红花二两,甘草10克,药引嘛,往你们的东南方向,找7个法国梧桐树上结的那种疙瘩,切记,这可不是中药铺里的狼眼。一定要法国梧桐树上结的。回去后用水煎服。”

当白聚广问王瞎话得多少诊疗费时,王瞎话手一摊,说:“兄弟,你能不知道我这脾气?大凡开着小车来的,或者是亲自用车拉我去的,第一,我会开贵重的药物。要不,他们那些有权有势又有钱的人,根本不会相信。第二,诊疗费都是他们自愿出的。我从来不说数目。结果,没有一个人会少给我,都是几百几百的。说到咱这一般群众,我是看人下菜碟,你穿着光鲜,看着是富贵人家,就多要些。真是贫穷人家,就少要或不要。因人而宜。兄弟你今儿来了,我一分不要。我若要你的钱,我还算啥人?”

白聚广知道王瞎话是肯定不会收钱,在和白金玉他们来之前,就准备了一条香烟和两瓶酒,敬献给王瞎话。

白金玉领香姨回去后,按着王瞎话的药方,让香姨喝了两回。慢慢地,香姨又清醒了许多。连那西药也不吃了。他们不得不佩服王瞎话真的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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