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暂没回答。
王命观她脸色,补道:“兄长昏迷不醒,父亲闭关不出,王氏上下,缺话事之人。我虽鲁钝,却是不得不暂代父兄之位……”
说这话时,他心中竟有一种极其隐晦的情绪在滋生。
宋兰真便看着他,道:“若我是你,会先忍。”
王命一怔:“忍?”
宋兰真道:“关键不在此事,而在此人。近二十年从无音信之人,首次有言,还有十二节使现身,大闹王氏,如此大的阵仗、如此豪的胆气,若非是那位神都公子本人发话,单凭韦玄恐怕也不敢胡来。这王氏,有你们便没他,有他便没你们。我若是你,自然要趁这二十载难逢的机会,顺藤摸瓜,看能否将此人找出来。而且……”
王命下意识问:“而且什么?”
宋兰真想起宋元夜前段时间传回来的消息,便慢慢道:“韦玄在蜀中,周满也在蜀中,剑门学宫二十日前甚至传了消息,明年二月将开剑台春试,优胜者能有机会进入画境寻觅冷艳锯踪迹。那是他父亲的剑,他总不能无动于衷吧?所以我猜——”
王命已全然明白:“他此时多半也在蜀中?”
宋兰真点了点头,刚要继续说什么,然而一抬头,忽然看见湖面上八卦阵型又出,竟有一名王氏的侍女引着她身边的女官刺桐前来。
刺桐到得她身边,神情并不十分轻松。
宋兰真心中于是了然,只问一句:“陈长老出关了?”
“宋兰真究竟是因为什么?”别了赵霓裳,离开小擂台,周满仍有几分耿耿于怀,“不夜侯境界连跌两重,陆仰尘都在当天回到了学宫,且现在开了剑台春试,正是该抓紧时间悟剑的时候……”
“陆仰尘那能一样吗?”金不换却有不同的看法,“陆仰尘分明是来得太早。陆君侯是他叔叔,他却并非陆氏主族出身,以前是有陆君侯庇佑,如今陆君侯修为连跌两重,还不知能不能压得住陆氏其他人。待在神都,怕未必有学宫这边安全。你没看他回来之后跟变了个人似的吗?每日苦修悟剑,所用之功只怕未必下于你。你那剑首之位,人家都拿去坐多久了……”
周满眼皮一跳,脚步便是一停,只问:“从剑首到门神,难道怪我不想用功吗?”
被她眼刀一扫,金不换这才想起她二十日来的凄惨遭遇,本想连忙改口,一表同情,然而回想起来,也不知为何,总想发笑。
再看周满那脸色,他一下没忍住,真笑出了声。
周满又是一阵心梗,不提悟剑则已,一提便一肚子的火气:“笑死你算了。”金不换咳嗽一声,忙道:“他不都给你挑剑法赎罪去了吗?消消气,消消气。”
周满本是要回东舍,听见这话,却忽然改了主意:“不行,我得去看看。”
金不换一愣:“你不说合心的剑法不容易,现在恐怕还没挑出来吧?”
周满竟道:“我不去看看,怎么知道这人到底有没有认真给我挑选剑法?何况你那轻身符也不知靠不靠谱,万一给这病秧子摔下去,我就要给你连累,在一命先生那边吃不了兜着走了。”
金不换心道也不知是谁狠心把人拽到那鸟道高处的,这会儿倒怀疑起他轻身符的效用来了。
他小声嘀咕:“想去看看就去看看,诋毁我轻身符算什么借口……”
周满只作不闻,径自往剑壁方向去。
可两人到得剑壁之下,都不由愣住:放眼望去,这平如剑削的峭壁之上,无论剑迹前还是鸟道上,皆是空荡荡一片,哪里有泥菩萨的身影?
金不换心头已是一突:“人呢?”
周满第一时间怀疑:“不会是你那轻身符真有什么问题吧?”
金不换指着剑壁下方:“你少来。不可能,要真出了问题,泥菩萨摔下来,不得缺条胳膊断条腿的?你看这下面干干净净,一点血迹也没有。”
周满便看向高处:“难道在上面?”
两人对望一眼,迅速攀着鸟道,上到绝顶剑阁,然而看得一圈,石头是石头,树木是树木,楼阁是楼阁,就是没有王恕半点影子。
金不换道:“不应该啊,菩萨这人一向周全妥帖,若没寻得剑法,会跟你说一声;若已寻得剑法,也会来找你。难懂是我们半道跟他错过了?”
周满皱起了眉头,也忽然有些担心。
这时,剑阁那边传来“吱呀”一声门响,是上回见过的那身型伛偻的灰衣老者,拿着扫帚从里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