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六。华艺公主府宴请黄金城内各世家大族,各种豪华的马车行经在城内四通八达的街道上。原本在街道上摆摊的商贩都被清理干净了,而城内的平民此时此刻都跪在道路两旁,即使车内的贵族们都不会撩窗看他们一眼,但都一个个跪得无比恭敬,低头顺耳。因为但凡有一点不恭之态被人发现,运气好一点的,死个痛快,运气差的,沦为苦民。可即使这样,也有些贵族闲来无事,随便点人取乐。一路上拖走来十多人,不仅仅周围的平民充耳不闻,被抓走的人到死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一旦惹贵人不喜,死的就不是自己一个人了。不忍再看,唐映菀见过窗帘的扣带挂紧,隔绝外面的一切。“大人看不惯吧。”胡宁安贴心的递上一杯茶水。唐映菀接过茶水,摇了摇头道:“后金国情如此,没有什么看不看到惯,我也没能力改变。”即使这样的等级分明在唐映菀这样一个拥有现代思想的人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但这是古代,是后金,整个国家,从上到下都觉得没有问题,她如今就是一个小小的外来大夫,是没法救下层的人于水火的,而且他们也无比愿意被救。从古至今,革命都是要发于自身的。她,只是个局外人。听唐映菀这话,胡宁安看她的眼神又变了变。“大人清醒。”唐映菀笑笑没再应,胡宁安也不多言,就这么沉默的一路行到公主府门外。胡家是商贾,即便已经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可在贵族里还是排在后面的,因此马车也得排在后面,等着前面的达官贵族一一下马,马车被下人牵着往停放处去才能轮着往前走。在公主府门前排了近半个时辰队后,胡家的马车是终于停在了正门前。胡宁安先行下车,唐映菀紧随其后,而下面,黑狗已经把轮椅推到跟前了。“医圣果然名不虚传,胡大小姐都能出门了。”还没等唐映菀坐上轮椅,侧边就传来了令人不适的声音。转过头,车后面跟着的马车正是裘家的。裘二少穿了一袭青绿色流光金丝的锦袍,带着一定紫金冠,打着折扇吊儿郎当的从马车上下来,妥妥一幅二世子都模样。梅墨跟在其后,一双三白眼死死盯着西鹤,好似有多大仇。而西鹤,连眼珠子都没移动一下,气得梅墨双手攥得更紧。不过周围的人也都没功夫去在意两个侍卫,所有的视线都因裘二少那声喊汇聚到了胡宁安和唐映菀身上。马车的行进排列都是按等级身份的,胡家马车前是一些相对靠后的贵族,后面则都是商贾和寒门小族,这些都是和胡家有来往的,大多数也认识胡宁安。当然,也知晓胡宁安的怪病。本都以为胡宁安今日不会出现,如今看人无比正常的站在这,都十分好奇。医圣?便就是指胡宁安身边那个带着帷帽的女子吧。“医圣大人的医术表弟那日不是见识过来吗,如今又何必装出这副惊异模样呢?”胡宁安的声音不大,可听上去却是有气力的。而裘二少一听到那日见识过这话,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那日的丢脸,事后回去还被他爹狠骂了一顿,唯一留下的小丫头也被杀了,在他爹去了公主府后他更是被罚跪在祠堂里到今日才放出来。一切都是因为胡宁安和那个见不得人的下贱医女!所以一见到她们就忍不住快步赶出来。“我只是惊讶她居然能这么快就让你出门来,还来公主宴上,别说打肿脸充胖子,等一下在宴上发病,污了公主的眼被怪罪。”这话是裘老爷教他的,他抬头无比得意,觉得自己爹就是厉害,此话一出胡宁安再怎么说明自己好了别人也未必会信,宴上也必然会盯紧她。“劳表弟挂心了,公主殿下既给了我帖子,自也是知晓我这情况,不会因一点小事就怪罪,否则也不会安排我胡家的马车行在前面。”胡宁安悠悠一句话让周围几个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裘二少还不明白她话的意思。公主哪里管她是个什么情况,惹了公主不高兴肯定是会怪罪的,哪里还有什么安排。什么马车在前,她不是在后末吗?“少爷,胡大小姐对意思是,胡家的马车在咱们裘家前面,胡家高过咱们了。”梅墨嫌弃又无奈的低声提醒这傻子。“你放屁!”裘二少当下就跳了起来。“难道不是我的马车在前吗?表弟不是说我放屁,那就是说……”胡宁安转眼看向公主府大门,里面的下人已经都把眼睛盯在了裘二少身上。“我……”裘二少话憋在嘴里,出不去,也咽不下。他再猖狂也不敢在公主府门前说华艺公主放屁啊。“后面还有人等着,大人,咱们莫在此耽搁了。”唐映菀点头往轮椅落座下去。见她们这就要走,裘二少不服气的想要冲上来。坐下的唐映菀手一抖,袖子上扬,露出一闪银光,吓得裘二少本能弓腰双手抓住自己都头冠,梅墨也是迅速抽出佩剑挡在跟前。唐映菀噗嗤一笑,把袖子拉上去,露出手背上和戒指与镯子相连的银制手背链。周围人见裘二少和梅墨奇怪的举动都眼中浮起几分嫌弃,跟着胡宁安与唐映菀加快脚步往府内进,似都不想沾染裘家这两神经病。裘二少气得直跺脚,找不到旁人撒气,就对着梅墨骂:“看都没看清楚你拔什么剑!还天行榜第三!本少爷看你是倒数第三!”梅墨没反驳,一幅早已习惯的样。如此裘二少也没法再骂,只能气愤的一甩手哼气往门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