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有人朝着列车车厢末尾走去。那人先打开了和式卫生间的门,似乎被吓了一跳,然后转而去敲西式卫生间的门——未果,里面有人了。虽然不是刚才吼了琴酒的人(这个人可不知道这是他人生少有的高光时刻),但想必也是被吓过去的。
所以那人只好捏着鼻子进去了。成功了一半,干邑想。
还得等。
又过了十几分钟,有人进去有人回来,但是和式卫生间里的人始终没有出来。又有人开始拍门了。
“砰砰砰!”
“里面的人!好了没有啊!”
“回个话行不?”
拍门的乘客一开始还很愤怒,在许久得不到回应时开始察觉到不对,叫来了乘务员:
“这个人在里面一直都没出来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一直留意着列车车厢末尾情况的松田阵平立刻动身,虽然还不知道这个异常事件和炸弹之间有什么联系,但几乎是一跃而起;他坐在内侧,还没等干邑站起来给他让位松田阵平就从他的身上飞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卫生间门口,在乘务员还没来的时候就一脚踹开了门——
刚刚进去的那个乘客趴在地上,昏了过去,又像是已经死了;厕所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干邑来的并不慢,只比松田阵平晚起身一步而已,此时扫视了一眼卫生间后,左手把门关上,右手把松田阵平拖回来:“是有毒气体!快散开!”
干邑嘴上对着松田阵平说话,却看向琴酒。
老同事虽然偏爱大场面,热衷于把所有人炸上天,但是也同样有不错的推理能力。
假如你反应够快,现在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他遥遥望去,琴酒果真在看他。事实上,在自己跑过去的时候,琴酒就已经起身了——但在众多好奇的乘客里,他的反应并不算显眼。但在知道有人昏迷在和式卫生间里,并且莫名其妙出现了有毒气体后,琴酒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大步向前,在因为毒气而惊慌起来的人群中悄声进入了西式卫生间——那里是他刚刚安装炸。弹的地方。
琴酒在去卫生间的时候还带着他的那个空箱子。干邑低头,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目标达成,就是他要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得恨死了。
松田阵平还在疏散民众到其他车厢,干邑调整表情,也去询问乘务员是否有干净的毛巾和碳酸氢钠溶液。
“绝大部分的毒气都是酸性的,碳酸氢钠溶液浸湿毛巾可以做到有限的防护。短期内接触的话,应该不会出现严重的中毒反应。”
乘务员连忙去找,没有找到碳酸氢钠,只说有肥皂水。
“肥皂水啊……也可以。”
听了他的话,乘务员点点头,随后准备进去处理;但和她说话的青年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物品,将打湿的毛巾蒙到脸上就捋起了袖子。乘务员愣了一下,发出疑问的声音。青年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笑容相当阳光,十分具有感染力:
“我要进去把他抬出来。”
乘务员连忙阻拦:“不用了,我来就好……”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边卷发青年——这个人刚才一直在疏散乘客,不过更像是把人全都吓跑了——
他说:“但是我们是警校生,是预备警察。”新干线无法开窗,急救气体中毒的人找不到通风处。车上虽然没有医生,却也有几个去东京玩的医学生。这群热心的大学生跑来确认了昏迷者的情况后,遗憾地表示自己也没法帮上太多忙。
“中毒就是这样啦,车上没有可供使用的药剂,肥皂水的确是最合适的选择。”
一个矮个子,脸圆圆的女孩扶了一下眼镜,从昏迷者身边站起来,“我想去卫生间里再看看。”
干邑立刻将自己手上的毛巾的里侧翻到外侧,重新用肥皂水打湿一遍递给女孩。她接过毛巾道了声谢,在卫生间内快速检查一遍后回来:“我看到里面摆着几个洁厕灵瓶子……很明显是洁厕灵和八四混用不当造成的中毒。车上的清洁工作一定要注意安全!”
但是这个人怎么会想起用洁厕灵去冲洗厕所呢。是有洁癖吗?
此时正蹲在地上,用肥皂水给患者擦拭皮肤的干邑突然发声:“这个人的情况如何?很严重吗?”
女孩皱眉:“不好说,下一站停车送医的话兴许还能降低后遗症……总之,先让这个车厢的乘客全部疏散到别的车厢,一直到下一站停靠就立刻全部下车。”
乘务员连忙点头,很快就先关上了这节车厢的门,并且用湿抹布盖住门缝。过了一阵子,车上通知乘客尽快下车的广播响了起来。松田阵平在旁边好像是在发呆,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掏出手机发短信:
那个炸。弹!还有那个人,不见了。
干邑感受到手机震动,先是看了一眼屏幕,而后抬起头看了看车厢末尾。
他低下头打字:
那个炸。弹不会引爆了。
他的目标已经随着人群疏散到了别的车厢,就算他有心追杀,也无法在目标下车之前安装并引爆炸。弹。刚刚中毒的事情被我们发现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去拆了炸。弹……
他没继续打字。但是干邑和松田阵平都心知肚明,这算是因祸得福了。非要追查下去的话,以眼下的条件实在做不到。
但是就是很不爽啊。松田阵平有些忿忿不平,虽然自己没有了生命威胁,但事情并不算完美解决……那个人以后千万别被自己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