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下周五,咱们四个人兵分两路调查入江和外守……话说你真的不准备去向小诸伏明牌吗?”
干邑做起安排来快得很,像是做过无数次。
降谷零摇摇头:“我不会逼他。我会等他想通了,做好准备,自愿告诉我。”
干邑了然。他低下头,手拨弄着地上的青草,声音闷闷的:“你可真有耐心。……我记得你们也是七岁时认识,十五年来你就这么一直等他开口?”
“哦——那倒没有。我当时什么都不懂,”降谷零回忆起童年,脸上露出笑容,“我们当时就是成天跑到山里玩,上树掏鸟,下河摸鱼,什么都干——不会坐下来像查户口一样一聊半个多钟头,把对方家里几口人哪里上学哪里上班问清楚。小时候不问,长大就更不会问了。”
“当时hiro他不怎么说话,也不喜欢和别的小孩一起玩。我就一直和他磨时间,没话找话,一直磨到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就高兴得不行,觉得前面那么多天全都很值得。”
朋友之间未必需要什么都聊的特别清楚。降谷零这么想着,也随口问道:“你们俩之间难道也事事都知根知底吗?未必吧?”
干邑心想你还真说对了,我和松田阵平之间何止是有所隐瞒,简直就是完全不熟。
但也不能露馅,他只好混过去:“不太敢提,害怕今天晚上把事情全摊开了说清楚,第二天我和小阵平就绝交了。”
伊达航听得哈哈大笑,说自己特别羡慕你们有幼驯染,人生添了好多快乐。降谷零说:“可是班长你有女朋友啊!”
“就是。”干邑也来掺和一脚,“而且娜塔莉可是会陪伴班长你后半生的人啊!至于幼驯染……前半生里参与度是挺高,可是等哪天小阵平结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的人生里就没有他了,哎……”他状似悲伤,动作夸张地擦掉不存在的眼泪,毫不意外地被背后的松田阵平敲了一记。
眼看对面一对幼驯染又要陷入旁若无人的互动中,降谷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装作无意提醒二位:“都这么晚了,你们的浴室卫生!可别忘了!”
这次干邑是真的要掉小珍珠了,撇着嘴被松田阵平拉走,遗憾离场。
干邑在浴室里卖力拖地,松田阵平是个没有感情的喷洗洁精战士。一瓶清洁剂很快用光,松田阵平将空瓶朝着一旁随手推过去。干邑立刻像找到好玩的,大呼小叫地拖空瓶前的地面,一边拖一边说:“我在打冰壶!”
松田阵平火速加入其中,随便抓了几个瓶子过来。玩得不亦乐乎。其中一个飘到一半倒了下来,里面的清洁剂也洒了出来。松田阵平过去扶,闻到了刺鼻的气味,还有点熟悉。拿起瓶身一看,原来是八四。
直到他们从浴室出来,松田阵平才想起来这股熟悉的刺鼻味道在哪里闻到过。
是新干线上,从卫生间里回来的萩身上的味道。
命运如同幻影,匆匆现身;它掀起面纱,给予了一个不明不白的提示后却匆匆离开。松田阵平不得不先把这件——自己的直觉冒冒失失呈上的线索——放在一边。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景光的事。
按道理来说,干邑都是和松田阵平一起结伴出校的;但是出校就得递条子,递条子就得写同行人。现在从教官到领导,任何人看见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名字并排摆在一起就是马上驳回——谁也承担不起下一次全校闻名的宿管喜当妈事件。
知道这条不成文规定的时候,松田阵平气得要命,差点杀到办公楼用拳头物理说服老师——凭什么不让他们的名字并排写到一起!干邑及时架住他,一边笑一边安慰他:虽然他们的名字不能在明面上摆在一起,但是这恰恰说明全校师生心里都已经把他俩彻底绑定在一起了。这比一张纸来的更实在。
人是安抚好了,但是这个校还是得出;干邑只好拜托班长和降谷零一人一个,一个负责带松田阵平一个负责带自己。最后当然是班长和松田阵平一组,干邑和降谷零一组——他总觉得降谷零和松田阵平一起的话容易中道崩殂。干邑知道他们不是拎不清情况的人,面对危险他俩肯定会一致对外;但是没有危险的话他俩就是最大的危险,绝对会打起来。
眼下的嫌疑人有两个,一个是五金店的入江,一个是洗衣店的外守。
事实上,外守一本来就有给警校生洗衣服的业务,并不算陌生人。干邑一进去就自来熟地开始扯淡,其聊天跨度之大让旁边帮忙买水的降谷零大受震撼;明明刚出去的时候聊的还是警校日常生活作息,回来以后就成了挖掘机的护理与维修——这是在做什么?是准备开在挖掘机把警校平推了吗?
外守一似乎被逗的很高兴,时不时大笑,眼角都笑出了眼泪:“我说啊,你们这一届警校生可真好玩啊!”他平复了一下气息继续说,“昨天有几个孩子大晚上的跑出来吃东西,结果酱汁溅到外套上,就过来洗衣服。当时已经很晚了,我问他们为什么不急着回学校,他们说,他们说……”
“他们说被门口拦了,直接跨过去就行;被宿管阿姨拦了,在门口喊妈就行!就算被记名字了,直接说自己是鬼冢班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外守一本着分享的意思说完以后,发现对面只有一个人笑。
“……同学,你怎么不笑啊?”
“……我生性就不爱笑。”
干邑假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鬼冢班的萩原研二。”
旁边的降谷零笑得快在地上爬了,被外守一手一指:“那你是松田阵平?”
“我才不是那天然卷呢!”没想到就这样还有自己的事,降谷零反应激烈,连忙挥挥手否认。
天聊到这个地步,干邑不走就显得心理素质太过优秀了。他心理素质是优秀,但是外守一的心理素质明显没他好:于是他就带着降谷零顺水推舟的离开了。
离开洗衣店后,松田阵平适时地给干邑发了入江的相关情报:
入江角夫,今年46岁,和太太一起生活。14年前在这个城市开了一家五金店,沉默寡言,不爱和人打交道,但街坊邻居都称赞他的磨刀技术简直是天下无双。肩膀上的刺青是10年前刺的,图案来自于他在居委会的乒乓球大赛上取得冠军后的奖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