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个结论猝不及防,比某些经典三段式还离奇;绘里香一皱眉,心想熬夜果然有害身心健康;你瞅瞅给人家优秀卧底的脑子都干成什么德行了!类比推理是这么用的吗!而且我啥时候觉得对不起你了你小子真会给自己整活……我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你小子把我的氛围搞的一团乱。谁是比格,你是比格?你和苏格兰人狗情未了去吧。
安室透在此适时发出一声笑声。也许看懂了绘里香的腹诽,也许只是想起了好笑的事情,但是杀伤力实在不是一般的大。他把贝斯弦放进兜里收好,慢条斯理地说自己会给的。但是……但是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他说。同时披上了风衣,彰示他接下来要出门的事实,同时也使得这个人看起来更加不近人情……更加“波本”。这都是他的深色长款风衣带来的气势。绘里香当时听到这句话简直想跳起来把贝斯弦抢过来,然后真的举着它开始追杀波本;她也真是这么做的。阴暗地上前了两步,眯起眼睛,蓄势待发——
然后被半途拦截。
安室透忽然一指头点到她眉心,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因为我也一样,不怪你。”他摇摇头,像是在印证自己的话。
“我还没到会和小女孩较劲的时间……起码得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对吧。”他说,“你要知道,玛尔戈……或者说,绘里香。现在的组织依旧有着它的影响和威胁,远不到我能放松,乃至去纠结些私人矛盾的时间。而且就算真的,一切都结束了,我也依旧不会怪你……因为我的目标和为之奋斗的理由是,让我的国民不必再如你一样遭遇。”
绘里香安静地听,一句话都没有说。安静地好像她这辈子打出生起就是个安静内敛又容易害羞怯场,心思敏感的孩子一般;像个小小的陶偶,是俄罗斯套娃,而你降谷零几乎已经打开了最后那个,拆无可拆……而她依旧一句话不说。
再开口,她问的是:“那黑麦呢?”
“哦他不是我的私人恩怨,他是国仇家恨。”安室透面色如常,这是一位成熟大人所展现的特质;让自己的所有发言都逻辑自洽。
绘里香顿时觉得世界都很荒谬。她忽然意识到,这帮大人或许天天在心底念叨要严守道德规范和法律规定,但实际上真的触碰到了边沿又会忍不住去用心去感受并做出抉择……像那种很听话的孩子,一边说自己绝对不会多吃一口零食,但手又忍不住伸过去。你们这些口是心非的大人啊,波本,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危险的发言吗。
她偏过头,手指颤抖地想抓点什么,但想起瓢虫胸针已经被自己用掉了——她总习惯在危急的时候悄悄去摸那个足以保住自己性命的东西——给了门口那个女孩,随后手只好自然滑下去。想探进口袋,但大多数女装的设计也同样反人类;她只好再次将手收回背后,咖啡馆外的阳光落在她肩上。那是种奇妙的感觉,不确定的幸福像海市蜃楼一样出现在一个人的许诺中,无从证伪。绘里香知道有些事发生了。
安室透正要出门,却仿佛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突然退回来:“……我看了组织最近的安排记录。你们要出国了,对不对?”
“是。”
“……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带上……她们吗?你们各带一个,可以的吧?”
安室透说的模糊不清。但是绘里香脑子里自动将代词替换成人名,并且火速支愣起来,手啪啪啪打着桌子:“你还说呢!志保压根就不愿意跟我走……她生气了!”安室透示意她说来听听,于是绘里香把自己在门口怎么遭的脸色复述了一遍,和事实分毫不差;她是真的在意。安室透稍作思考,情报人员又开始通过人的外在表现揣测内心想法了。但他显然需要更多信息:
“那你打算怎么办?”
“……谁知道。舍命陪君子呗,我也不打算走了,留日本……被抓就被抓吧。”绘里香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自首都自首出热血的架势来。安室透看了简直手痒,屈指砸到她脑门上:“笨!以后出门别说我教过你!”
绘里香捂着脑门嗷嗷叫,什么玩意!安室透恨铁不成钢:“她那可不是生气……但确实是在埋怨你。”
“那和生气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去了。她在埋怨你的不是你瞎扯的谎,她埋怨的是,为什么不一早把她带走。”
“……什么?”
“就在你佯装逃脱,她骑着哈雷假装追你,你们一路跑到郊区的时候……志保她那时抱有的是就这么和你一起跑掉的思想准备。但是没有,你们都没有。以至于后面多了这么多波折。”
……难怪。难怪啊。如同一束光亮划破天幕——难怪啊!绘里香一拍手:难怪她对我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却又不冲着我响雷达;真是……哎呀,志保,直说会死吗!你觉得狗脑能想明白你的弯弯绕吗……她都开始傻乐了,安室透在她旁边还在提示:就上啊、死缠烂打、直接绑架(喂你卧底卧的面相都变了啊)、跟她人狗情未了……这要是办不到就真的再别说你是我带出来的人了……绘里香眯着眼睛,忽然狗狗祟祟凑过去:“该不会您对您下属也是这个气势吧。”
“你比他们稍微好点。就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