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梅雨时节,金陵的雨已经连着下了好久,秦淮河畔,令狐府内人声鼎沸,只见几个稳婆正在客厅,焦急的商量着,李婆婆首先开口,“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就生不出来呐。”
王婆婆应到:“是呀,按理说不会这样呀,夫人也不是第一次生孩子!”
刘婆婆也说到:“就是,就是,夫人的第一个孩子就是我接生的,很快就生出来了。”
正说话间,里屋传来夫人撕心裂肺般的喊声,几个稳婆听见喊声,匆匆又进去啦!
令狐洵望听见夫人的喊声,不由得心头一紧,夫人虽是大家闺秀,但这十几年相处下来,他知夫人外表看似柔弱,但内心坚韧异常。
平常的小伤小痛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更别说叫出来了,此番听见夫人撕心裂肺般的喊声,想来夫人一定是受了巨大的痛楚,实在难以忍受,才叫出声来。
听着里屋不断传来的叫声,他自己也心如刀绞,但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心里默默的求菩萨保佑,希望夫人和孩子都可以平平安安。
正在厅外焦急的来回踱步时,只听房门一响,刘婆婆满手是血的跑出来一边哭一边嚷道:“老爷,夫人临盆时大出血,孩子还没有出来,现在该怎么办,您赶快拿个主意。”
令狐洵望听了之后,犹如五雷轰顶,瞬间整个人就垮掉了,眼看着就要摔倒,一旁的吴管家赶忙搀了一把。
缓了缓神,思索起来,“夫人来我令狐家十几年,我们夫妻二人一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殇儿出生后,夫人就一门心思的扑在殇儿的教育上,希望为我令狐家培养出一个状元来,光大门楣,能娶到这等贤惠的夫人,怕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是夫人肚子里的,又是我令狐家的子孙,我令狐一门,几代单传,好不容易看到在我这一代开枝散叶的希望,我又怎能将它抹去呐。”
正踌躇间,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来,王婆婆跑出来说道:“老爷,是个男孩,恭喜恭喜。”
令狐洵望先是心中一喜,正准备询问夫人的情况时,里面的李婆婆突然大叫道,“夫人,夫人,你怎么了,您不要吓我。”
听到这时,令狐洵望再也顾及不了什么规矩祖训,破门而入,掀开珠帘,看见夫人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不断有血从她腹部流淌出来,顺着床沿,滴到地上。
看到此情此景,令狐洵望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苦楚,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床前,握住妻子的手痛哭了起来,旁边的丫鬟和稳婆从未见到老爷如此失态,都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李婆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都怪小人无能,不能同时保住夫人和小少爷,请老爷责罚。”边哭边对着老爷磕头赔罪。
夫人见状,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血又不断地从她腹部渗出来,令狐洵望握紧了她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示意她不要再这样了。
夫人又缓缓的躺下,看着令狐洵望,然后断断续续的说道:“老爷,你不要怪李妈妈了,是我让她这样做的,你不要难为她了,要怪就怪我好了。”
令狐洵望望着夫人,哽咽道:“夫人,我又怎会怪你呐,你为我令狐家如此这般,怕是我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了。”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
“老爷,我想再见见殇儿。”
“殇儿,快进来。”
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孩推开门,又关上门,慢慢的向床榻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又停住了,低头,看见血正从他脚底流过,抬头,循着血迹望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道:“娘,我怕!”随即跑了过去。
夫人见状,准备像往常一样起身,将孩子揽入怀中,可是刚一抬手,就缓缓的垂了下去,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无殇见状,哭的更凶了,连带着,刚才安静下来的小婴儿也跟着啼哭了起来,令狐洵望望着躺在床榻前的妻子,又看了看哭泣的孩子,眼神变得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握着夫人的手,有了一丝回应,妻子正缓缓的睁开眼睛,望着他。
“老爷,孩子正在哭呐,你快看看,他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令狐洵望这才回过神来,抱起了刚出生的婴儿,说来也是奇怪,刚才还哭个不停的人,刚被抱起就止住了哭声。
令狐洵望第一次有机会好好端详这个刚出生的小生命,他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眼睛一直紧闭着,虽然哭了好久,可是并没有眼泪顺着眼角流出,他的双拳紧紧地握着,也不知道藏了些什么东西。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与一个刚出生的生命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有些紧张,有些疑惑,但更多的则是兴奋与亲切。虽然殇儿小的时候他也抱过,可是与这次的感觉完全不同。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听到妻子微弱的叫声,令狐洵望才从思绪中慢慢回来,答道:“没什么,夫人。”
“夫人,你看,孩子已经不哭了,你快看!”说着将孩子送到夫人目光所及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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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仔细的看着这个刚出生的这个小家伙,从发梢,到额头,到眼,到鼻…
“老爷,我想摸摸他”,令狐洵望将孩子放到夫人的手边,缓慢的移动着,夫人的手仔细的抚摸着孩子的每一寸肌肤,时不时的停下来,捏捏这,捏捏那。
令狐洵望抬头看着夫人,她早已满脸泪痕,只是一直别过头去,尽量不让他看见。
“老爷,这孩子你是否已经取名?”,令狐洵望刚想说出几个自己早已想好的名字,但话锋一转,说道:“夫人,我还没来的及想,你可有主意。”
“老爷,这孩子尚未出生,就随我历经苦楚,全凭祖宗庇佑,才得以降生,可是尚在襁褓之中,就又要经历丧亲之痛…”话未说完,夫人已哽咽不语。
令狐洵望听到此处,也潸然泪下,哽咽道,“夫人莫要胡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莫要胡说。”
“老爷,我总觉得这孩子太可怜了,我希望他可以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活着,你看叫他无忧可以吗?”
“好,好,好,我们就叫他忧儿!”